它没有气息。
不，更准确地说，不是没有，而是它的气息已经达到了“无”的境界。它就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一粒尘归于大地。影刃的神识扫过，只能感觉到空气的流动，光线的明暗，木梁的纹理，却唯独感觉不到“它”的存在。那只小狗就那么明明白白地站在那里，有形有质，有血有肉，但在他的感知世界里，它却是一个绝对的“空洞”，一个逻辑上的悖论。这比感知到一股毁天灭地的恐怖气息还要令人毛骨悚然。因为恐怖，至少意味着“有”，意味着可以被衡量，被对抗。而这种“无”，则意味着无法理解，无法估量，更无法战胜。
影刃甚至尝试着将自身的杀气凝聚成针，小心翼翼地刺向对方，试图激起哪怕最微弱的反应。然而，那股足以让筑基修士心神震颤的杀气，在触碰到小狗周围三尺范围时，便如泥牛入海，瞬间消弭于无形，没有激起一丝波澜。仿佛小狗周身的空间，被一种更高维度的法则所取代，能够同化一切形式的能量波动。
这种感觉，就像面对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平静的水面下，可能蛰伏着蛟龙。
影刃曾见过这样的古井。那是在一处被遗忘的战场遗迹，井口布满青苔，井水幽黑如墨，无论用多长的绳子也探不到底。当地的老人说，那井里住着不祥之物，任何向井中投掷石块或辱骂的行为，都会招来灾祸。当时，影刃只是嗤之以鼻，但此刻，他终于理解了那种源于未知的恐惧。他眼前的这只小狗，就是那口古井。它那看似温顺无害的外表，就是那平静无波的水面。而水面之下，是蛰伏着蛟龙，是连接着九幽黄泉，还是干脆就是一片虚无的混沌？他一无所知。
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手中的刀，那柄饮过无数强者之血、陪伴他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影刃”，是如此的无力。刀锋再利，也需要一个可以被斩断的目标。可如果目标本身就是一个“不存在”的概念，那刀锋又该砍向何处？
更让他心胆俱裂的是，当他凝神细探时，他甚至能从那片“虚无”中，感受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注视”。那不是敌意，不是杀意，甚至不是好奇，而是一种纯粹的、居高临下的观察。就像一个农夫在审视自己田里的一株庄稼，一个神明在俯瞰自己脚下的一只蝼蚁。在这种注视下，影刃感觉自己的一切，从功法秘密到内心最深处的恐惧，都被看得一清二楚。他引以为傲的隐匿和刺杀之术，在这种存在面前，就像是孩童的捉迷藏游戏，幼稚得可笑。
他终于明白，自己这次是真的栽了。他不是遇到了一个强大的对手，而是闯入了一个他完全无法理解的境界。对方甚至不需要动手，仅仅是存在本身，就已经彻底击溃了他作为顶尖杀手的全部自信和骄傲。冷汗，终于从他那万年冰封般的脸上，一滴滴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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