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啊。
它不再是野兽面对猎物时,那种原始的、赤裸裸的贪婪。那种眼神,影刃见过太多次了。在荒野的饿狼眼中,在潜伏的毒蛇瞳中,在每一个为了生存而搏杀的生灵面孔上,他都读到过。那种眼神是炽热的,是充满占有欲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你撕碎,吞入腹中,将你的血肉化为它自己的力量。他也见过期待的眼神,那是赌徒押上全部身家时,看着骰子落定的瞬间;是猎人布下天罗地网后,等待着猎物踏入陷阱的时刻。那种眼神里充满了算计与即将得手的喜悦,是一种对胜利的渴望。
然而,此刻,从那两只巨鸟和那头已然化为妖狼的猛兽眼中流露出的,却是一种截然不同的东西。那是一种高高在上的、仿佛神明俯瞰蝼蚁般的戏谑。
那戏谑,如同一根无形的、冰冷的针,精准地刺入影刃最敏感的神经。它比贪婪更伤人,比期待更残忍。因为它剥夺了影刃作为猎物”的资格。贪婪和期待,至少还承认了他是一个值得被认真对待的对手,一个有价值的战利品。而这戏谑,却将他彻底地、完全地物化了。他不再是猎物,甚至不是对手,他只是一个笑话,一个上演着滑稽独角戏的小丑,一个供它们消遣的玩物。那眼神仿佛在说:看啊,这个可怜虫,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多么有趣,多么可笑。”
这股精神上的凌辱,远比肉体的创伤更让影刃感到窒息。他一生行走在黑暗与刀锋之上,以冷静和智慧为武器,将敌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他习惯了掌控一切,习惯了作为棋手,去布局,去收割。可现在,他却发现自己连棋盘都未曾看清。他自以为是的每一次反击,每一次挣扎,在对方眼中,都不过是木偶线上可笑的抽搐。这种从云端跌落泥潭,从猎人沦为玩物的巨大落差,让他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几乎要停止跳动。
它们不约而同地后退,甚至收起了攻击的姿态,对着蚁潮露出了现在应该是该你们上场的的神态。
这个动作,是压垮影刃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那两只巨鸟优雅地扇动翅膀,向后平移了数丈,落在了坍塌的房梁之上,姿态悠闲得仿佛在观赏一场与己无关的戏剧。那头牛狼更是夸张,它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巨大的嘴巴里露出森白的獠牙,然后迈着沉稳的步伐,退到了墙角,甚至前爪交叠,重新趴伏下来,只是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依然锁定着影刃,充满了看好戏的意味。
它们收起了所有的杀气,散去了所有的战意,仿佛之前那场惊天动地的战斗只是一场热身运动。它们将整个战场,将影刃,将那从地狱深渊中涌出的黑色潮水,都让了出来。那姿态,那眼神,无一不在清晰地传达一个信息:我们的任务完成了,现在,轮到主角登场了。你们,去解决他。”
影刃也愣住了。他僵立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他以为自己误打误撞,竟然破坏了对方的控制手段,反而引出了一个更恐怖的存在。他原本以为,自己拼着重伤,击碎地砖,是绝地反击的妙招,是打破僵局的胜负手。他甚至在那瞬间,还升起了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以为自己找到了敌人的弱点。
可现在看来,这简直是天底下最荒谬、最讽刺的笑话。他不是在反击,他是在……开门。他不是在破坏,他是在……解封。他像一个被蒙在鼓里的愚人,用尽全身力气,亲手为自己打开了地狱的大门。那块地砖,不是什么控制中枢,而是一把锁,一道封印!而他自己,就是那个手持钥匙,却毫不知情的送葬人。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破了他混乱的思绪,将所有零碎的线索串联了起来。
原来,这屋中的所有生物,包括小狗、大鸟和之前的蚂蚁军团,都并非是猎杀者,而是看守者!
这个认知,像一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他的灵魂深处,让他浑身剧震,如遭雷击。他回想起从踏入这间木屋开始的一切。那些看似凶猛,实则攻击颇有章法、以消耗和拖延为目的的蚂蚁;那两只看似是指挥官,实则一直在旁边观战、从未真正下死手的炼气期小鸟;还有这头牛狼,它明明拥有血脉压制,足以在第一时间就将他碾碎,却始终与他游斗,引诱着他,将他一步步地逼向这个房间,这个特定的位置。
这一切,都不是一场随机的遭遇战,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程序化的流程!它们就像一个精密的机器,每一个零件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发挥着固定的作用。蚂蚁是消耗品,是用来磨损他的锐气,腐蚀他的护体真元;小鸟是引导员,是干扰项,让他做出错误的判断;而这头牛狼,则是最终的执行官,负责将他这个祭品”,精准地押送到祭坛之上。
它们看守的,就是这洞穴中的东西!
影刃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那个深不见底的、散发着无尽邪恶气息的洞穴。原来,这才是这间木屋的核心,是所有秘密的终点。它们不是在守护什么宝藏,也不是在占据什么洞天福地。它们是在看守一个囚犯,一个被封印的、连它们都感到忌惮的恐怖存在。它们的存在,就是为了维持这个封印的稳定,或者说,是为了在特定的时候,为这个囚犯,献上它所需要的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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