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尘的手指勾住凌霜衣袖的那一刻,仿佛一道微弱却坚韧的丝线,将两人的命运重新缝合。那指尖虽无力,却带着某种执拗的温度,像是从无尽深渊中挣扎而出的一缕残魂,终于触到了归途的边界。
银光在残戒上流转,不再闪烁不定,而是如溪水般缓缓流动,与眉心那粒星屑遥相呼应。一缕极淡的气息自叶尘鼻端逸出,微弱却真实——他没有死,神识虽未全醒,却已有了复苏的迹象。
而凌霜,早已力竭。
她伏在叶尘身上,雪白长发披散如霜,脸颊苍白得近乎透明,唇色泛青,呼吸浅得几乎难以察觉。寒月血脉燃烧到了极致,她的身体如同一座即将崩塌的冰塔,每一寸经脉都布满裂痕,神魂摇摇欲坠。可即便如此,她的双手仍死死贴在叶尘心口,不肯松开半分。
“回来……”她喃喃着,声音轻若游丝,“你说过……要陪我看雪的……不能反悔……”
话音落下,她的眼皮终于支撑不住,缓缓垂下。最后一丝意识消散前,她似乎感觉到怀中之人轻轻动了一下,仿佛回应她的低语。
下一瞬,她彻底昏厥,身躯软倒,却仍被叶尘的手臂无意识地环住,像是冥冥之中,他也本能地不愿放开她。
天地寂静。
风停了,灰烬不再飞扬,炉心废墟仿佛陷入一种诡异的凝滞。唯有那粒星屑,在叶尘眉心缓缓旋转,洒下点点银辉,如同夜空初现的星辰,悄然唤醒沉睡的魂魄。
忽然——
叶尘的意识深处,一片混沌虚空中,浮现出一座古老祭坛。
它矗立在无边黑暗之中,由不知名的黑色石料砌成,表面刻满晦涩符文,每一道纹路都似流淌着远古的低语。祭坛中央燃着一团幽蓝色的火焰,火光摇曳,映照出四周无数断裂的锁链,深深嵌入地底,仿佛镇压着什么不可言说的存在。
“这是……哪里?”叶尘的意识模糊地自问,却发现自己无法动弹,只能以旁观者的姿态漂浮在这片空间。
就在此时,一道苍老的身影从祭坛后缓步走出。
他身披灰袍,背脊微驼,面容隐藏在兜帽阴影之下,唯有一双眼睛,如星辰般深邃,透着穿越万古的沧桑。他的脚步无声,每一步落下,地面的符文便亮起一丝微光,仿佛在向他臣服。
“你终于来了。”老者开口,声音沙哑却清晰,如同从地底深处传来,“我等了太久……太久……”
叶尘心头一震:“你是谁?这是什么地方?”
老者并未直接回答,只是缓缓抬起手,指向祭坛中央那团幽蓝火焰。火焰骤然一颤,竟浮现出无数画面——
有少年持剑斩妖于山巅,有青年孤身闯入魔渊,有他在寒月城外与凌霜并肩而立,有他在封魔炉中引动星坠之火,更有他一次次倒下、又一次次爬起的身影……
“这是你的过往。”老者低语,“也是你尚未走完的命途。”
叶尘怔然:“你……能看到我的一切?”
“不。”老者摇头,“我看到的,是‘祂’留给你的印记。你是被选中之人,叶尘。这枚残戒,并非偶然落入你手——它是钥匙,也是枷锁;是希望,亦是诅咒。”
“钥匙?什么的钥匙?”叶尘心中掀起惊涛,“你说的‘祂’又是谁?”
老者沉默片刻,缓缓掀开兜帽。
那一瞬,叶尘瞳孔骤缩!
老者的面容竟与他自己有七分相似,只是更加苍老,眼角布满岁月刻痕,眉宇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怆与决绝。
“你……是我?!”叶尘失声。
“我是过去的你。”老者声音低沉,“或者说,是未来未能归来的一个残影。我在时间尽头留下这一缕意念,只为等你踏上这条路,听我说一句话——”
他顿了顿,目光如炬:
“**不要相信命运。**”
叶尘心头剧震。
“命运?”他喃喃,“我不是一直在对抗命运吗?为了变强,为了守护,为了不重蹈覆辙……我一直都在挣脱它的束缚!”
“可你有没有想过,”老者冷笑,“所谓的抗争,本身就是命运设下的陷阱?你以为你在选择,其实每一步,都被那只无形之手牵引着走向既定终点。”
叶尘愣住。
“星坠之火,寒月血脉,残戒觉醒……你以为是机缘巧合?不,这一切都是安排。有人在幕后推动,让你走到今天这一步,只为开启祭坛最深处的东西。”
“什么东西?”叶尘追问。
老者缓缓转身,望向祭坛裂缝。
就在那一刹那,祭坛中央的地面猛然龟裂,一道漆黑缝隙张开,如同巨兽之口。紧接着,锁链剧烈震动,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那是……”叶尘感受到一股令灵魂战栗的压迫感,那不是杀意,也不是威压,而是一种纯粹的“存在”——仿佛只要它睁开眼,万物都将归于虚无。
“禁忌之源。”老者低声道,“上古之战的真正起因,神族陨落的真相,一切的答案,都在这里。而你,叶尘,是你亲手将它唤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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