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尘抱着苏璃走出命轮殿的残垣断壁,脚下的大地如同被某种古老意志唤醒,裂痕自石殿中心蔓延而出,如血脉般向四面八方延伸。每一步落下,地面都泛起微弱的涟漪,仿佛整片山川都在低语,回应着那刚刚平息的命运风暴。
夜风穿林而过,带着焦土与灵息交织的气息,吹动叶尘额前散落的黑发。他低头看着怀中女子,苏璃双眸微阖,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已趋于平稳,胸口起伏间,一缕极淡的光晕在心口处若隐若现——那是桃花结晶所化的光种,正随着她的心跳缓缓搏动,如同沉睡中的星辰,随时可能再度点亮苍穹。
忽然,腰间的残戒轻轻震颤起来。
不是剧烈的轰鸣,而是一种近乎温柔的共鸣,像是久别重逢的亲人,在彼此靠近时发出的轻叹。叶尘脚步一顿,眉峰微蹙,目光落在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的半截神戒。金纹依旧碎裂,蓝光却比以往更加温润深邃,此刻正与苏璃心口的光种遥相呼应,一明一暗,节奏竟完全同步。
“你在感应她?”叶尘低声呢喃,指尖轻轻抚过戒身。
就在这刹那,天地骤然静谧。
风停了,树叶不再摇曳,连远处山涧流淌的水声也仿佛被抽离。空中浮现出一道模糊的虚影——高耸入云的巨门轮廓,由无数断裂的符文拼接而成,门扉半开,缝隙中透出刺目的银白光芒。那门似曾相识,却又残缺不全,仿佛只是真实之物的一角投影。
神门。
传说中通往上古秘境、埋葬诸神之战遗迹的终极之门。
而此刻,它竟因两人气息交融而短暂浮现于虚空!
虚影仅存三息,便如烟散去。可那一瞬的画面,已在天地间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远方一座孤峰之巅,黑袍人伫立崖边,兜帽遮面,只露出一双幽深如渊的眼眸。他凝视着命轮殿方向,声音低哑如砂石摩擦:
“双魂归一,时机将近……”
话音未落,他袖中一枚漆黑骨牌悄然碎裂,化为飞灰随风而去。那是他们一族世代守护的“禁示令”——一旦破碎,意味着封印松动,神门将启,万灵皆可争渡。
与此同时,地底深处某处未知空间,一座巨大的青铜巨门静静矗立于虚空之中。门高三千丈,通体铭刻着早已失传的太初文字,两侧盘踞着九首龙蛇雕像,眼窝空洞,却隐隐有光流转。原本紧闭的门缝,此刻竟微微张开一线,一抹与残戒同源的金蓝光辉从中渗出,照亮了周围无尽黑暗。
涟漪荡开,如同湖心投入石子,一圈圈扩散至整个虚界。那些蛰伏于时间夹缝中的存在,纷纷睁开双眼。
有人冷笑,有人低语,有人焚香祭旗,更有人悄然出动,踏上了奔赴命轮殿的征途。
而这一切,叶尘尚不知晓。
他只是抱着苏璃继续前行,穿过崩塌的山谷,越过断裂的石桥。月光洒落,照在他肩头,映出一道长长的影子。他的步伐稳健,眼神坚定,仿佛背负的不只是一个女子的身体,而是整个命运的重量。
“你说得对。”他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像是说给她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心跳记得你。”
苏璃睫毛轻颤,没有睁眼,嘴角却浮现出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
她的意识并未完全清醒,但在那片混沌深处,她感知到了什么。那是源自灵魂最本源的牵引,是跨越生死轮回也不曾断绝的羁绊。她的光种在跳动,与残戒共鸣,每一次脉冲都在唤醒沉睡的记忆碎片——
她看见自己站在一片燃烧的桃林中,手中握着一枚完整的戒指,而叶尘跪倒在她面前,浑身是血,嘶吼着她的名字;
她看见九天之上,神门大开,亿万雷劫降下,他们并肩而立,身后是尸山血海;
她还看见……一个身穿白衣的身影站在神门之后,面容模糊,却对她伸出手,轻声道:“回来吧,孩子,你是最后的钥匙。”
画面一闪即逝,痛楚却如针扎进识海。苏璃眉头微蹙,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叶尘的衣襟。
“别怕。”叶尘察觉到她的不安,低声安慰,“我在。”
他停下脚步,将她轻轻扶正,让她靠在自己胸前,一手环住她的腰,一手探向她心口。那里温热未散,光种虽微弱,却极为坚韧,像是一颗不肯熄灭的火种。
“这枚光种……和残戒同源。”叶尘心中已有猜测。他曾翻阅古籍,知晓上古时期有一禁忌之术,名为“魂铸”,可将一人之魂炼为“命种”,植入另一人体内,以此缔结不死契约。代价极大,十死九生,且需双方灵魂契合度达到极致方可成功。
而如今看来,苏璃体内这枚光种,恐怕正是当年某位大能为保全她性命所留下的最后手段。只是没想到,它竟会与残戒产生共鸣。
“难道……这神戒,本就是为她准备的?”叶尘心头震动。
他忽然想起命轮殿墙壁上那行几乎不可见的小字:**“若双魂归一,神门自启。”**
那时他还未深思,现在想来,一切似乎早有预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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