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噬神巨像核心空间内,仿佛凝固成了粘稠的琥珀。
凌烬半跪在地,身体因极致的痛苦而不受控制地痉挛。七窍中溢出的鲜血早已在脸颊上干涸,留下暗红色的狰狞痕迹。他的意识如同狂风暴雨中颠簸的孤舟,与那根刺入源质结晶能量脉络的灰金色细针之间的联系,变得时断时续,微弱得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崩断。
源质结晶内部奔流的魔能,其浩瀚与狂暴程度远超他的想象。那不仅仅是能量,更是一种带有强烈排他性与同化性的法则洪流。他的寂灭之力形成的保护层,在这洪流的冲刷下,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迅速消融。而那缕核心的愿力,就像是一叶逆流而上的扁舟,在惊涛骇浪中艰难地保持着方向,朝着结晶的最深处顽强挺进。
每一寸的前进,都伴随着凌烬灵魂被撕裂般的剧痛。他感觉自己的精神仿佛被绑在了那根细针上,一同承受着魔能的碾压与侵蚀。识海中,那三百颗愿力星点如同风中残烛,光芒明灭不定,仿佛随时都会彻底熄灭。
“坚持住……凌烬……”玄璃虚弱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她双手死死抵住太阳穴,眉心的灵魂裂痕如同破碎的星河,不断逸散出金色的光粒,但她依旧在燃烧着最后的星轨之力,试图为凌烬稳定那丝岌岌可危的联系,并为他指引着愿力细针在复杂能量流中前行的最优化路径。“快到了……我能感觉到……它已经接近核心的‘源点’了……”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预言般的笃定,却也透露出油尽灯枯的疲惫。
外界,噬神巨像显然察觉到了内部的不妥。那低沉如大地心跳的搏动声变得紊乱而急促,整个核心空间的四壁,那些蠕动的生物组织和金属管道,开始不规律地抽搐、痉挛,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连接在源质结晶上的能量脉络,其光芒也出现了明暗不定的闪烁,能量传输变得断断续续。
“吼——!!!”
一声混合着愤怒与一丝……难以置信的痛苦的咆哮,如同实质的音波,猛地从巨像外部传来,穿透了层层壁垒,震得整个核心空间嗡嗡作响!巨像那庞大的身躯开始剧烈地摇晃、扭动,试图将内部的“异物”排出或碾碎!
天空之中,正与那再次探出、变得更加狂暴的暗影巨爪周旋的神皇熵投影,其燃烧的眼眸猛地投向下方的噬神巨像,模糊的面容上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凝重与不悦。
“废物!”冰冷的意念扫过战场,让正在狞笑着期待巨像碾碎凌烬的血宴魔姬浑身一颤,脸上露出了惶恐之色。
核心空间内。
“就是现在!”玄璃猛地睁大眼睛,眼中爆发出最后一点璀璨的星辉,“左转,穿透那层‘法则隔膜’!后面就是源点!!”
凌烬的精神早已绷紧到了极限!在接收到玄璃指引的刹那,他发出了一声源自灵魂深处的、透支一切的呐喊,将最后残存的意志,如同燃料般注入了那根即将被魔能洪流冲散的愿力细针之中!
“噗——!”
一声轻微到几乎不存在的、仿佛气泡破裂的声响,在源质结晶的最深处响起。
那根凝聚了三百飞升者最后愿力、由凌烬的寂灭之力包裹、在玄璃精准指引下穿越了重重阻碍的灰金色细针,终于……刺破了最后一层无形的、由纯粹神魔法则构成的壁垒,触及到了源质结晶真正的——能量与法则之源点!
那是一个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点”。它并非物质,也非纯粹的能量,更像是一个微缩的、不断进行着“剥夺”与“凝聚”这两种基本法则演化的……奇点!是所有流入源质结晶能量的最终归宿,也是其庞大力量稳定输出的基石!
就在愿力细针触及这个源点的刹那——
异变,发生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源点那稳定运转的、冰冷无情的“剥夺”与“凝聚”法则,在接触到这缕蕴含着截然相反属性——“守护”、“希望”、“复仇”的愿力时,就如同完美的程序中突然被注入了一段绝对无法兼容的病毒代码!
没有预想中的剧烈爆炸。
首先出现的,是一种寂静。
一种吞噬了一切声音、一切波动的、绝对的寂静。
紧接着,那根愿力细针,如同投入静水中的一滴墨汁,猛地……晕染开来!
不是扩散,是共鸣!是唤醒!
“嗡——————————!!!”
一声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于源点本身,源于整个源质结晶内部法则结构的、仿佛亿万面琉璃同时震动的悲鸣,从结晶的最深处轰然爆发!
那缕微弱却无比纯粹的愿力,就像是一点火星,落在了堆积如山的、由无数飞升者被炼化的本源与绝望情绪构成的干柴之上!
三百飞升者!他们被活体解剖时的极致痛苦!他们目睹亲友惨死时的无边怨恨!他们道途被毁、傲骨被折时的滔天不甘!他们对故土家园至死方休的眷恋!他们对神魔罄竹难书的血海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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