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灵枢峰万籁俱寂，唯有沈嫣房内一点灯火如豆，映照着她专注的侧脸。
桌案上，那枚来自蜀山的封印玉简摊开着，其上符文在灯光下仿佛活物般微微蠕动。
沈嫣指尖萦绕着细微的星辰灵力，正试图模拟玉简中记载的、那道被刻意融入的凌厉剑意运转路线。
然而，行至关键处，灵力总是滞涩难通，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壁垒横亘在前，强行冲击只会引来灵力隐隐的反噬之兆。
她已经在此卡了整整两个时辰，眉头紧锁，额角再次渗出细密的汗珠。
“嗤——”
一声轻微的、带着明显嘲弄意味的嗤笑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
沈嫣猛地抬头，只见不知何时，苏清寒已慵懒地倚靠在她房门的门框上。
依旧是那副睡眼惺忪、仿佛刚被吵醒的不爽模样，身上只随意披了件宽大的月白袍子，露出线条优美的锁骨。
“师、师尊？”沈嫣连忙起身行礼，心中微凛。她竟完全没察觉到苏清寒是何时到来的。
苏清寒没理会她的礼节，慢悠悠地踱步进来，目光扫过桌案上的玉简，又落在沈嫣那略显疲惫和困惑的脸上。
“大晚上的不睡觉，跟这块破石头较什么劲？”
她伸出纤长的手指，随意地点了点那枚寒气森森的玉简，“蜀山那帮剑疯子改过的东西，是好练的？
玄磬那老小子自己都没完全搞明白，就敢拿出来给人参详，也不怕把人练岔了气。”
她的语气带着惯有的嫌弃，但沈嫣却从中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师尊似乎对北境的情况，对蜀山的动向，了如指掌。
“弟子愚钝，”沈嫣垂首道，“只是觉得此术关乎北境危机，想尽快掌握一二。”
“危机？”苏清寒挑了挑眉，走到沈嫣面前，突然伸出食指，指尖萦绕着一缕看似微弱、却让沈嫣神魂都感到战栗的奇异波动，轻轻点在她的眉心。
一瞬间，沈嫣只觉得脑海中“嗡”的一声，之前那滞涩难通的灵力运转路线，仿佛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强行梳理、贯通。
虽然只是一瞬的模拟，但那道融合了古老封印基底与蜀山剑意的复杂轨迹，竟清晰地在她识海中完整地运行了一周天！
其精妙与霸道，远非她自行参悟所能及。
幻象随之而来——并非北境冰原的惨状，而是无数金色的古老符文与银亮的凌厉剑光交织碰撞。
时而融合，时而排斥，构成一幅充满矛盾却又奇异和谐的动态图卷。
苏清寒收回手指，沈嫣踉跄一步，扶住桌案才稳住身形，脸色有些发白，但眼中却充满了震撼与明悟。
方才那一瞬，胜过她枯坐数日！
“看明白了？”苏清寒懒洋洋地问，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拂去一粒尘埃，“蜀山的剑，讲究的是一往无前，劈开一切。
而这古封印术，根基在于包容与稳固，如同大地承载万物。
玄胤和玄磬想取其锐意增强瞬间爆发力，想法不错，却忽略了其本质的冲突。
强行融合，犹如冰炭同炉，初时或可压制，久了必生祸患。”
沈嫣深吸一口气，压下识海的震荡，恭敬道：
“弟子明白了。此术……或许只能作为权宜之计，甚至……是某种试探？”
她想起了凌霜寒那意味深长的目光和苏清寒之前的自语。
苏清寒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语气飘忽：
“试探？或许吧。有些人啊，总喜欢把简单的事情搞复杂。
觉得你特殊，觉得你可能与那劳什子‘钥匙’有关，便想着法儿地往你身边凑，送东西的，传讯的，还有……直接把自家小祖宗塞过来的。”
她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窗外云朵朵房间的方向。
沈嫣心中一紧：“师尊，您是指……云家？”
“还算那对夫妻有点脑子，知道用‘同心玉’共鸣的方式来问安，比某些藏头露尾的鼠辈强多了。”
苏清寒语气略带一丝嘲讽，随即又变得有些玩味，“不过，云家丫头在你这里，倒也未必全是坏事。
至少，某些想动你的人，也得掂量掂量中州云家的分量。”
她转过身，重新看向沈嫣，那双慵懒的凤眸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深邃：
“徒儿，你觉得，为何这么多‘巧合’都发生在你身边？
青丘的小狐狸，云家的小丫头，蜀山的关注，还有……那令人不快的窥视。”
沈嫣沉默片刻，整理着思绪：“是因为……弟子可能与‘钥匙’有关？”
“是，也不是。”苏清寒走近几步，几乎与沈嫣面对面。
她身上那股淡淡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强大气息若有若无地笼罩着沈嫣，“‘钥匙’或许是一个引子，但真正的原因在于……你本身。”
她的指尖轻轻划过沈嫣的脸颊，带着一丝冰凉的触感，语气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深意：
“你的灵魂，你的存在，本身就在吸引着这些‘因果’。就像黑暗中唯一的光亮，自然会吸引飞蛾，也会吸引……狩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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