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湍急，墨绿色的水流在狭窄的地下穹隆内疯狂奔涌，撞击在嶙峋的岩壁上，发出持续不断的、震耳欲聋的轰鸣。这声音不像水，更像某种沉睡在地底深处的远古巨兽粗重而压抑的喘息，贪婪地吞噬着一切其他声响，将空间内的氛围压抑到极致。先前激战留下的痕迹已被流水无情抹去，变异怪鱼那暗红浓稠的血液早已稀释、消散，只余下一缕极淡的、混合着河底淤泥腐殖质气息的腥味，顽固地萦绕在阴冷潮湿的空气里，随着每一次呼吸，钻入肺叶，带来一种黏腻的不适感。
陈薇检查着固定好的绳索，目光不时扫过浑浊的河面，警惕着可能再次出现的袭击。林晓玥传递给她的信息太过惊人——镜碎片与河底未知存在的感应，以及那短暂“安抚”怪鱼的效果。这超出了她对“观察者”项目和地府科技的所有认知。
“钥匙不在塔顶……”她无意识地低声重复着岩壁上那行深刻的古老刻痕，每一个音节都像石头一样沉甸甸的。她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穿透昏暗的光线，死死锁定在奔腾的暗河之上，“如果真正的‘钥匙’，那决定命运走向的枢纽，就藏在这条河的底下……那么，地府，那些高高在上的掌控者们，他们知道它的存在吗？还是说，这本身也是他们庞大实验棋盘上的一枚棋子，一个他们投入其中，却已然失控、甚至可能反噬其身的危险变量？”
她没有答案。但渡河探查，是唯一的选择。
“我先行，”陈薇将绳索另一端牢牢系在腰间，检查了能量手枪和剩余的几枚特殊弹头，“你跟在后面，注意水下的动静。如果那感应再次出现，或者镜碎片有异动，立刻提醒我。”
林晓玥的灵体微光闪烁，表示明白。模板稳定性【11.1%】，依旧脆弱，但镜碎片刚才那短暂的、非主动的共鸣，让她心中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期待，或者说……不安。这碎片，远比她想象的更神秘。
陈薇深吸一口气，踏入冰冷刺骨的河水中。水流立刻裹挟着她的双腿，带来巨大的拉力。她稳住重心，依靠绳索固定，一步步向对岸挪去。河水浑浊，能见度不足半米，水下是未知的黑暗，每一步都踏在心理承受力的边缘。
林晓玥的灵体悬浮在水面上方，紧随其后。液态环境对灵体形态确实存在压制，她感觉自身的能量运转滞涩了些许，感知范围也进一步缩小。她将大部分灵觉集中在水下，追踪着那丝微弱的、与镜碎片共鸣的感应。
那感应依旧模糊，如同风中残烛，似乎位于河床中段某处，随着水流微微漂移。它散发出的气息，确实与“灵髓”有几分相似，都是那种精纯的、倾向于秩序和稳定的能量，但更加古老、晦涩，仿佛沉淀了无数时光，带着一种……悲伤的基调？
悲伤？林晓玥对自己的感知感到一丝困惑。能量本身如何会有情绪？
就在她试图更深入感知时——
“嗖！”
一道细长、闪烁着不祥幽绿磷光的影子，如同淬毒的弩箭，毫无征兆地从侧下方的黑暗深渊中激射而出，直刺陈薇毫无防护的小腿！那是一条约莫手臂长短的怪鱼，浑身覆盖着滑腻粘稠的鳞片，头部异化严重，嘴巴裂开到腮边，露出里面密密麻麻、如同锉刀般的细密尖牙！它的眼睛浑浊不堪，却闪烁着与之前那只巨型怪鱼如出一辙的、充满疯狂与饥饿的猩红光芒！
陈薇在水流的巨大阻力下反应已是极快，腰部猛地发力扭动，试图避开这阴险的偷袭，同时能量手枪在水下划出一道短暂的蓝色轨迹，近距离激发！
“噗！”
能量脉冲在水下爆开，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强大的冲击波将那条磷光怪鱼瞬间炸成数段，暗绿色的血液和破碎的组织四散飞溅，染绿了一小片水域。然而，这杀戮仿佛是一个信号，一个点燃炸药桶的火星！
霎时间，更多的、密密麻麻的幽绿磷光，从四面八方、从水下无尽的黑暗深渊中亮起！数十、上百条，不，或许是数百条同样的磷光怪鱼，如同被彻底惊动的死亡蜂群，化作无数道致命的幽绿流光，从各个角度向陈薇发起了亡命的冲锋！它们的速度快得超越了水流的限制，在水下划出一道道交织的死亡轨迹！
“该死！”陈薇骂了一句，能量手枪连连点射，蓝色的脉冲在水下不断爆开，将一条条怪鱼炸碎。但它们的数量太多了，而且似乎完全不受水流影响，攻击角度刁钻狠辣！
一条怪鱼躲过射击，狠狠咬在陈薇大腿外侧的防护服上！纳米材料再次闪烁，挡住了利齿，但冲击力让她一个踉跄，险些被水流冲倒！更多的怪鱼趁机蜂拥而上！
林晓玥在水中无法进行有效的物理或能量干预，精神冲击对这些低智商的集群生物效果也大打折扣。她焦急地感应着河床深处，试图再次引动镜碎片与那未知存在的共鸣！
然而，这一次，回应她的只有死寂。她核心深处的镜碎片冰冷而沉默，仿佛先前那短暂的共鸣已经耗尽了它积攒的最后一点灵性，无论她如何催动，都再无半点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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