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那层冰凉的空间隔膜,林晓玥踏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全新领域。外界的绝对黑暗与死寂被瞬间隔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头晕目眩的“嘈杂”与“流动感”。
这里便是“信息浅滩”。
没有大地,没有天空,只有无数道、无数种色彩与形态的“信息流”如同拥有生命的星河,在虚无的背景中奔腾、交汇、碰撞。有些信息流呈现出纯净的知识光带,散发着数学的严谨或诗歌的韵律;有些则如同翻滚的油彩,混杂着强烈的情感、破碎的记忆和扭曲的感知;更有一些,直接具现为短暂存在的幻象——一座崩塌城堡的尖顶、一棵哭泣的巨树虚影、一段无人能懂的机械语言回响……
规则在这里是破碎而任性的。重力时有时无,方向感混乱不堪,时间流速也似乎在不同区域呈现出微妙的差异。空间本身仿佛是由层层叠叠的信息薄膜构成,行走(或者说漂浮)其间,能清晰地“感觉”到不同信息层面传来的或冰冷、或灼热、或诱惑、或排斥的触感。
林晓玥那微光构成的身躯,在这片信息的汪洋中,如同一盏摇曳的孤灯。她周身自然散发的、对归墟环境的排斥力场,在这里似乎也产生了一些变化。那些纯粹负面、充满毁灭意味的信息流在靠近她时,会自然而然地偏转开去,但一些相对中性或蕴含特定知识结构的信息,反而会如同飞蛾扑火般,试图与她交融,将自身承载的内容“烙印”在她的光芒之中。
这让她不得不分出一部分心神,小心翼翼地过滤着这些无时无刻不在试图涌入的“信息噪音”。她感觉自己仿佛一个行走的数据库,被动地接收着这片浅滩亿万年积累下来的、杂乱无章的数据残渣。
而指引她方向的,是体内那枚“光之种子”越发清晰和急切的共鸣。那共鸣指向信息浅滩的深处,指向那片由更加混乱、更加庞大的数据漩涡构成的区域。
她调整方向,如同逆流而上的光鱼,向着共鸣源头艰难前行。沿途,她看到了许多不可思议的景象:
一个由纯粹逻辑公式构成的、不断自我证明又自我否定的几何体,在虚空中疯狂旋转;
一片区域凝固着某个文明对“爱情”定义的所有争论与悖论,形成了一片散发着甜蜜与痛苦气息的粉红色迷雾;
甚至还有一段记录了某个世界物理常数突然紊乱最后导致崩溃的“灾难回放”,如同默片般在她身边无声上演……
这里是被归墟吞噬的、无数文明与世界的“思想坟场”。它们最具价值的核心信息或许已被归墟吸收消化,但这些边角料、这些未能纳入模型的情感碎片与逻辑悖论,则被丢弃于此,如同垃圾般缓慢沉淀。
就在林晓玥逐渐深入,靠近一个尤其庞大、仿佛由亿万种不同频率噪音混合而成的信息漩涡时,异变发生了。
她周围那些原本无序流动的信息流,突然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开始自发地、向着漩涡的某个边缘区域汇聚、凝结!
眨眼之间,数个模糊的、由流动信息和微弱能量构成的“身影”,在她前方缓缓凝聚成形!
这些“身影”形态各异,有的如同身披星图的佝偻老者,有的像是笼罩在数据风暴中的骑士轮廓,还有的干脆就是一团不断变换符号的抽象概念集合体。它们并非实体,更像是……某种残存意志借助信息浅滩的环境,暂时显化出的“投影”!
它们散发着古老、疲惫,但又带着一丝不容置疑威严的气息。它们的“目光”(如果那能称之为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林晓玥身上,更准确地说,是落在了她体内那枚引起共鸣的“光之种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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