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像一道光,突然照进赵福金混沌的心里。她看着易枫手中的石头,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那双手曾被金人的污秽沾染,可指尖的温度、掌心的纹路,还是她自己的。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被喉咙里的哽咽堵住,只能任由眼泪无声地滑落,只是这一次,眼泪里少了几分绝望,多了几分松动。
易枫没再继续说大道理,而是转身将架在火堆上的烤鱼翻了个面。鱼肉早已烤得金黄,油脂顺着木枝滴落,在火里溅起细小的火星,香气弥漫在破庙里,驱散了些许沉闷。他把烤得外焦里嫩的鱼递到赵福金面前,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吃吧,熟了。趁热吃,暖暖身子,才有力气想以后的事。”
赵福金犹豫了片刻,终于伸出手,接过了木枝。指尖触到温热的木头,暖意顺着指尖传到心里,她小口咬下一块鱼肉,肉质鲜嫩,带着盐的咸香,竟比在汴京时吃的御膳还要让她觉得安心。
一旁的朱琏始终靠在墙边,看似在假寐,实则将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她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火光下投下淡淡的阴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或许是想起了自己在金国遭受的屈辱,或许是在琢磨易枫说的“本质不变”,又或许是在担忧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易枫注意到朱琏的沉默,转头看向她,语气随意却带着几分共鸣:“你是不是也在想,身为女子,在这乱世里只能任人摆布?”
朱琏猛地抬眼,对上易枫的目光,眼神里满是惊讶——她确实这么想过。自被掳来金国后,她无数次觉得,若自己是男子,或许就能拿起武器反抗,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靠着别人的保护苟活。
“其实女子能做的,一点也不少。”易枫的声音在破庙里回荡,既像是说给朱琏听,也像是在为赵福金补充信心,“大宋灭国,是赵佶、赵桓的无能,是朝堂文臣的懦弱,是武将的不作为,从来不是你们这些女子的错。他们把江山弄丢了,却让你们来承受屈辱,凭什么?”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朱琏和赵福金,语气愈发坚定:“你们不必为他们的过错操心,更不必为‘女子无用’的说法困住自己。朱琏,你识文断字,能记清宗室亲眷的脉络;福金,你熟悉金营布局,能辨明金兵的动向——这些都是旁人替代不了的本事。只要你们愿意,就能成为救自己、救更多人的力量,而不是只能等着被拯救。”
朱琏看着易枫,眼神渐渐亮了起来。她一直以为自己只是个“需要被保护的皇后”,却没想过,自己识得的字、记得的事,也能成为“本事”。赵福金也停下了吃鱼的动作,抬头看向易枫,心里那点“自己没用”的想法,又淡了几分——原来她知道的那些金营情况,真的能帮上忙。
火堆跳动着,将三人的影子映在破庙的墙壁上,原本沉闷的气氛,渐渐变得温暖而坚定。庙外的天已经亮了,阳光透过破损的窗棂照进来,落在地上的雪粒上,折射出细碎的光芒——就像她们心里,那些刚刚被点燃的、关于“活着”与“希望”的微光。火堆的噼啪声里,易枫忽然抬手,从怀中摸出一样东西——那是一支银质发簪,簪头雕着一朵盛放的海棠,花瓣纹路细腻,还坠着两颗小小的珍珠,虽沾了些细微的灰尘,却依旧难掩精致。更显眼的是,簪尾内侧刻着两个娟秀的小字:福金。他将发簪递到赵福金面前,语气比之前更柔和了些:“你看看,这是你的吧?”
赵福金的目光刚落在发簪上,身体便猛地一震,手里的烤鱼差点掉在地上。她踉跄着往前挪了半步,颤抖着伸出手,指尖轻轻触到簪头的海棠花,眼泪瞬间就涌了上来:“这……这是我母后的……是我母后的遗物啊!”这支发簪,是明达皇后刘氏在她十一岁生辰时送的。那时刘氏已经病得很重,却还是亲手为她挑选了银料,让工匠雕了她最爱的海棠,还特意在簪尾刻了“福金”二字,说“带着它,就像母后陪着你”。没过多久,刘氏便病逝了,这支发簪成了赵福金最珍视的东西,哪怕被掳来金国,她也一直贴身带着,直到前些日子被完颜希尹的手下抢走——她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了,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重新回到自己手里。
“是我从一个金人手里抢来的。”易枫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模样,声音放得很轻,“上次偷袭金兵小队时,见那金人把它揣在怀里当玩物,看着像是中原女子的东西,就顺手拿了回来。没想到真的是你的。”
赵福金双手捧着发簪,指尖反复摩挲着簪尾的“福金”二字,泪水一滴接一滴地落在银簪上,晕开细小的水光。她想起小时候,母后抱着她在御花园里看花,轻声教她认簪子上的海棠;想起母后临终前,拉着她的手,嘱咐她“要好好活着”;想起被金人抢走发簪时,她有多绝望——那不仅仅是一支簪子,是她对母后最后的念想,是她在这乱世里,唯一能抓住的“过去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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