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秉懿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这次却不是因为委屈或恐惧,而是因为有人竟记得她的好,记得她曾经的模样,还愿意相信她能找回过去的自己。她抬手抹了抹眼泪,声音带着刚哭过的沙哑,却比之前清亮了些:“我……我以为再也变不回去了。”在浣衣院的日夜里,她见过太多被折磨得麻木的女子,有的疯了,有的死了,有的连“笑”是什么都忘了,她总觉得自己也会那样,在黑暗里一点点烂掉,再也回不到从前。
“怎么会变不回去?”易枫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动作带着笨拙的温柔,“你看这雪,今年落了,明年还会再下,一样干净,一样漂亮。你也一样,只要心里还想着‘要好好活’,只要还愿意试着笑一笑,那个温柔的你,早晚会回来的。”他从怀里摸出一块用油纸包着的麦饼,递到邢秉懿面前,麦饼还带着点余温,“先吃点东西吧,吃饱了才有力气等好日子。等天亮了,我们找个避风的地方,生堆火,煮点热汤,你要是想说话,我就听你说;要是不想说,我们就看雪,看冰棱,好不好?”邢秉懿看着他手里的麦饼,又抬头看了看他的眼睛——他的蓝瞳在月光下像结了薄冰的湖,冷冽的外表下,藏着比炭火还暖的心思。她接过麦饼,指尖碰到油纸的温度,心里的寒凉像是被这温度一点点焐化了。她咬了一小口麦饼,粗糙的口感却让她觉得格外踏实,这是她逃离金营后吃的第一口东西,也是许久以来,第一次觉得“活着”是件有盼头的事。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嘴角微微向上弯了弯,那弧度很淡,却像雪地里开出的第一朵小花,微弱却鲜活。易枫见了,眼底也泛起一丝笑意,勒了勒缰绳,让战马继续稳稳地往前走。月光洒在两人身上,落在雪地上,拉出两道紧紧相依的影子,随着马蹄声,一步步朝着黎明的方向走去——那里没有金人的弯刀,没有屈辱的折磨,只有干净的雪,透亮的冰,和一点点正在重新发芽的、关于“温柔与快乐”的希望。
风势渐渐弱了,月光透过稀疏的云层,将雪地照得愈发透亮。易枫低头看着邢秉懿小口啃着麦饼的模样,指尖在怀里摸索片刻,掏出一个油纸小包——里面是他前几日在山林里找到的几颗黄骅冬枣,本想留着给朱琏她们补补身子,此刻却想先让怀里的人尝点甜。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油纸,露出五颗饱满圆润的冬枣,枣皮透着暗红的光泽,还带着点自然的果香。易枫捏起一颗,递到邢秉懿嘴边,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哄劝:“来,尝尝这个,甜的,能压一压麦饼的糙味。”邢秉懿咬着麦饼的动作顿住,抬眼看向他指尖的冬枣。在金国的这些年,她早就忘了“甜”是什么滋味,每日能果腹的只有难以下咽的粗粮,偶尔能见到的果子,也都是金兵吃剩的残次品。此刻看着这颗完好的冬枣,她的喉咙轻轻动了动,顺从地微微张口。易枫轻轻将冬枣送进她嘴里,指尖不小心蹭到她的唇瓣,只觉得那触感柔软得像雪,他下意识收回手,耳尖竟也泛起一点热。邢秉懿小口嚼着冬枣,清甜的汁水在舌尖散开,那甜味不似蜜糖般浓烈,却带着自然的温润,一点点漫过味蕾,连带着心里的苦涩都淡了些。她的眼睛亮了亮,看向易枫的目光里,多了几分真切的暖意。
“剩下的你拿着,饿了就吃一颗。”易枫将剩下的四颗冬枣塞进她手里,看着她小心翼翼把冬枣拢在掌心的模样,忍不住勾了勾嘴角——这是他见她以来,第一次露出这样轻松的神情,像个得到糖果的小姑娘,让她原本就秀美的脸庞,多了几分鲜活的灵气。
“你看,吃点甜的,是不是就没那么伤心了?”易枫抬手,轻轻拂去她发间沾着的雪粒,声音里带着笑意,“往后日子还长,总有更多甜的等着尝,别总把心思放在那些糟心事上。”
邢秉懿攥着手里的冬枣,轻轻点了点头,嘴角也跟着微微上扬——那笑容很淡,却像雪地里初绽的梅,带着历经苦寒后的柔韧,让易枫看得微微一怔,随即心里也跟着暖了起来。战马继续前行,约莫又走了一个时辰,前方终于出现了熟悉的山洞轮廓。洞口隐约透着一点火光,显然是朱琏她们还在等着。易枫松了口气,勒紧缰绳,让战马放缓速度,朝着山洞走去。
“易枫!”洞口的朱琏最先听见马蹄声,连忙起身迎了出来,赵福金和赵富金也跟着凑到洞口,眼神里满是焦急与期盼。当看到易枫怀里还坐着一个女子时,三人都愣了愣,随即快步走上前。“这位是……”朱琏看着邢秉懿,认出她身上的衣袍虽显凌乱,却带着几分宋廷旧制的纹样,心里已经有了几分猜测,语气里满是温和,没有半分疏离。易枫翻身下马,又伸手将邢秉懿扶了下来,才对朱琏解释道:“她是邢秉懿邢娘子,之前被完颜宗贤掳走,我恰巧遇到,便把她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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