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府庭院的石桌旁,易枫话音刚落,邢焕手里的青瓷茶杯“咔”地一声撞在石桌上,滚烫的茶水溅出几滴,落在他的青布袍角,他却浑然未觉——方才还带着笑意的脸瞬间煞白,眼神里满是惊惶,第一反应不是反驳,而是猛地抬手按住易枫的胳膊,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住口!这话再敢说半个字,就是把邢家、把你自己都往火坑里推!”
没等易枫回应,邢焕猛地转头朝院外喝问:“院外值守的人在哪?!”
守在院门口的小厮连忙跑进来,躬身回话:“老爷,小的在。”
“从现在起,任何人不准靠近这处院子,哪怕是送茶送水,也得在院外候着,谁敢踏进来一步,直接杖责二十!”邢焕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严厉,小厮被他的气势吓了一跳,连忙应声“是”,退出去时还特意将院门掩得更严实。
直到确认院外无人,邢焕才松了按在易枫胳膊上的手,重重地坐在藤椅上,端起茶杯喝了口凉茶,试图压下心头的惊悸。他看着易枫,眉头拧成一团,语气里满是无奈与郑重,而非愤怒:“易枫,我知你对陛下(赵构)有怨,也知你看不惯他偏安江南、不图收复失地,更知你护着秉懿、护着邢家,可‘昏庸无能’‘窝囊’‘灭金国、修长城到金境’这些话,绝不能从你口中说出来——你可知这是什么罪名?是‘大逆不道’,是能株连九族的重罪!”
易枫刚要开口,就被邢焕抬手打断:“你先听我说。咱们皆是大宋臣民,陛下是大宋的天子,这‘君臣名分’是天定的纲常,哪怕他有过错,也该由朝臣在朝堂上‘犯颜直谏’,而非私下非议,更遑论说‘越过陛下、自行灭金’——这话传出去,谁会信你是为了百姓?南宋的御史会参你‘觊觎天下、图谋不轨’,金国也会拿这话做借口,说你‘背弃大宋、野心勃勃’,到时候你腹背受敌,易军再强,也挡不住‘名不正言不顺’的指责!”
他顿了顿,语气软下来,多了几分“为你好”的恳切,伸手拍了拍易枫的手背:“你如今手握兵权,是陛下既倚重又忌惮的人,京城里多少双眼睛盯着你?我是秉懿的父亲,是你的岳父,我不能看着你因一时口舌之快,毁了自己,更毁了秉懿的安稳。你护着秉懿、想抗金,这些都没错,但得‘师出有名’,得在‘大宋’的框架里行事——哪怕是练兵、是北上,也得打着‘为大宋收复失地’的旗号,而不是说‘陛下无能,我来替他做事’。”
邢焕的目光落在庭院里的石榴树上,眼神里满是对家族安危的考量:“邢家是文官世家,世代受大宋皇恩,哪怕如今颠沛流离,也不能背上‘非议帝王、依附逆臣’的骂名。你是邢家的女婿,是秉懿唯一的依靠,咱们首先要保的是‘安稳’——你安,秉懿才能安,邢家才能安。往后再有不满,哪怕是在我面前,也绝不能说这类话,记住了吗?”
他说这话时,没有愤怒的指责,只有对“祸事”的警觉和对晚辈的劝诫——在他的认知里,“非议帝王”是突破伦理底线的“险事”,比赵构的过错更值得警惕;护着易枫、护着邢家,不是认同易枫的言论,而是要把“祸从口出”的风险掐灭在源头,这是封建文官世家刻在骨子里的生存逻辑,也是他作为父亲与臣子,必须守住的底线。
石桌上的白棋刚落定,易枫就见邢焕脸色煞白,茶水溅在袍角都浑然不觉,那声“住口”带着惊惶的急切,倒让他先收了之前的激愤,指尖轻轻摩挲着棋子,等着邢焕遣退院外小厮。
等庭院重归安静,易枫先抬眼,语气里带着几分“晚辈失言”的懊恼,主动认错:“岳父说得是,是我刚才气糊涂了,嘴上没个把门的,忘了‘君臣名分’的轻重。”他顿了顿,故意往“护妻”上引,避开玄黄的痕迹,“其实就是想起秉懿当年在金国受的罪,心里堵得慌——总盼着朝廷能硬气点,她也不用遭那份罪,一时没管住嘴,才说些没规矩的话,让您担心了。”
邢焕眉头还皱着,易枫又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更低,带着点“交底”的恳切:“您放心,我心里有数。易军是用来护亳州百姓、护邢家的,不是跟朝廷置气的。往后就算再不满,我也只藏在心里,绝不会在外头乱说话,更不会让人抓住把柄,连累您和秉懿。”
他说这话时,指尖悄悄收了收——玄黄帝王骨子里的掌控欲,全被他藏进“护家人”的姿态里,只留一个“有血性却懂分寸”的女婿模样,连眼神都透着“听劝”的温顺,半点看不出曾统御过玄黄世界的锋芒。
邢焕看着他这副模样,脸色才渐渐缓和,指了指他:“你知道就好。咱们先顾着安稳,别的事,往后再说。”说着抬手落子,“这局棋你刚才失了心神,该我赢了。”
易枫笑着应下,指尖落下白棋,心里却清明——玄黄的身份、帝王的盘算,这些都得藏得严严实实,眼下在邢府,他只是护着妻女的女婿易枫,不是那个统御万邦的玄黄君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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