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三年后,韦贤妃带着她的灵柩南归,赵构才知道那个在五国城等了他四年的女人,早已化作一抔黄土。他抱着那半只从灵柩里找到的金耳环,在宫殿里哭了很久,窗外的桃花开得正盛,却再也等不到那个能和他一起看桃花的人了。邢焕看着赵构虚伪的眼泪,只觉得无比讽刺——这迟来的悔恨,又怎能换回女儿的性命?
梦境并未结束,又转到了柔福帝姬赵多富的身上。建炎四年,赵多富从金国浣衣院逃出,一路辗转到临安,衣衫褴褛、形容憔悴。最初赵构还派人核验她的身份:让老宫女看她的容貌、问她宫里的旧事,赵多富都能准确答出,甚至还能说出赵构儿时的小事。按说身份已确认,可赵构对她的态度从一开始就透着“防备”:没给她真正的“帝姬待遇”,只封了个“福国长公主”的虚衔,把她安置在偏殿,日常起居全在宦官监视下,连和宫外的人说话都要报备。
邢焕看着赵多富在偏殿里孤独的身影,渐渐明白赵构的心思——他要留着赵多富当“活道具”,对外彰显自己“念及宗室”的仁厚,安抚民心。可到了绍兴十二年,韦氏从金国被赎回后,事情彻底反转。韦氏刚回临安,就立刻否认赵多富的身份,说“真正的柔福帝姬早就死在金国了”。邢焕知道,这是韦氏怕赵多富说出她在金国受辱的过往,也是赵构为了讨好金国,彻底了断这个“麻烦”。
没过多久,赵构就下令将赵多富打入大牢,赐死。邢焕看着赵多富在牢里绝望的眼神,心里像被刀割一样——这个可怜的女子,从逃回南宋到被赐死,短短十二年里,连“选择生活”的资格都没有。她的“帝姬身份”,不过是把她推向深渊的枷锁。
1161年,金海陵王完颜亮率大军南下,意图灭亡南宋。赵构吓得魂飞魄散,再也没有了往日的从容,他连夜收拾行李,想要出逃,最后见大势已去,才匆匆把皇位传给养子宋孝宗。邢焕站在临安城头,看着仓皇逃窜的赵构,看着满目疮痍的中原,心里满是绝望——没有易枫,没有易军,这天下,竟成了这般模样。
就在他被绝望淹没时,梦境突然一震,眼前的景象骤然碎裂,无边的黑暗过后,第二个梦,悄然开启。
邢焕只觉眼前的绝望雪景骤然碎裂,下一秒,刺骨的寒风便被一股沉郁的龙涎香取代。他猛地睁眼,竟已置身于一座陌生的大殿——冰冷的白玉阶从殿门蜿蜒至殿心,像一条蛰伏的石龙,殿外是覆着千年积雪的紫霄山脉,万仞高峰刺破铅灰色云层,将“凌霄”二字衬得愈发威严。
这不是大宋的宫殿。
他正愣神,目光忽然被殿心的龙椅锁住。椅上坐着个年轻人,不过二十岁年纪,银白色长发如瀑垂落,发丝间流转着淡淡光华,却透着拒人千里的冷。湛蓝色眼眸半阖着,俯瞰着空旷的金砖地面,眼底没有半分少年人的鲜活,只有远超年岁的疲惫与漠然。玄色龙袍裹着他的身躯,赤金线绣的五爪金龙栩栩如生,可那象征无上权力的衣袍,在他身上竟像副沉重的枷锁。
“这是……玄黄世界?”邢焕心头猛地一跳,白日里易枫从未提过自己的过往,可眼前这少年帝王的模样,竟与易枫有七分相似——尤其是那双独特的湛蓝色眼眸,绝不会认错。
正此时,少年帝王忽然动了。他原本漠然的瞳孔骤然收缩,像是听到了什么遥远的声音,随即低声呢喃:“幼富贵兮绮罗裳,长入宫兮奉尊王……今委顿兮流落异乡,嗟造物兮速死为强。”
邢焕浑身一震——这诗句,分明是易枫白日里提过的、那女子的绝命词!
少年帝王的眉头越皱越紧,待听到“昔居天上兮,珠宫玉阙;今居草莽兮,青衫泪湿。屈身辱志兮,恨何可雪;誓归泉下兮,此愁可绝”时,他猛地站起身。龙袍下摆扫过龙椅扶手,赤金龙头仿佛真要破壁而出。
“好绝望……好不甘的诗词。”他的声音低沉,带着邢焕从未听过的沉重,“另一个世界……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邢焕屏住呼吸,看着少年帝王缓步走下白玉阶,湛蓝眼眸中翻涌着震惊、怜悯,更有一丝莫名的悸动。“流落异乡……屈身辱志……”少年反复念着这八个字,指尖无意识地攥紧,龙袍上的金线被捏得发皱,“这声音的主人,经历了何等苦难,才会发出这般撕心裂肺的悲鸣?”
话音未落,邢焕只觉眼前光影骤变——殿宇、龙椅、积雪山脉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汴京城的繁华街巷。可这繁华下藏着腐朽,他看见徽宗赵佶整日沉迷书画,将朝政丢给蔡京、童贯等六贼;看见朝堂上谄媚者云集,正直大臣被排挤得无立足之地;看见粮税苛捐压得百姓流离失所,边境的军备却早已空虚。
“这是……北宋末年!”邢焕的心沉了下去,他却早听过无数关于徽宗昏庸的传闻,可亲眼见着六贼借“花石纲”大肆搜刮,百姓卖儿鬻女的惨状,仍是气得浑身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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