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众人错愕的神色,继续说道:“他们会抹去易城主为百姓所做的一切,将他污蔑为‘乱臣贼子’,说他拥兵自重,不为抗金,只为收拢民心、起兵造反、谋权夺位;会将他的野心无限放大,将他的功绩全盘否定。而赵构呢?会被写成‘正统’所在,是为了维护天下安定、讨伐逆贼的明君,他的偏安、他的求和、他的无能,都会被一一粉饰,甚至被说成是‘忍辱负重’。”
这番话如同一道惊雷,在众人心中炸开。李清照静静地听着,脸上的神色渐渐凝重,陷入了沉默。她想起了那本无名旧书中“别太相信所谓的正史,都是胜利者所写”的批注,又想起了白玉堂所言的种种可能,只觉得心头沉甸甸的。
是啊,历史本就是由胜利者书写的。若是易枫败了,他所做的一切都会被扭曲、被抹黑,而赵构作为“胜利者”,自然会被塑造成正义的一方。就像张角,或许他最初真的心怀悲悯,却因最终的失败,被正史钉在了“逆贼”的耻辱柱上,再也无法翻身。
见李清照沉默不语,白玉堂收起折扇,语气缓和了几分:“李娘子,在下并非危言耸听,只是想说明一个道理——正史未必‘正’,野史也未必‘野’。所谓的历史真相,往往会随着胜利者的意志而扭曲。评价一个人、一段历史,不能只看史书上的只言片语,更要看看当时的百姓,是否真的过上了安稳日子,是否真的得到了福祉。”
他看向李清照,眼中带着几分赞许:“李娘子舍弃临安来到翡翠城,想必也是看清了这一点。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谁是真心为他们着想,谁是为了一己之私,他们心中自有定论,这比任何史书的记载都更为真切。”李清照缓缓抬起头,看向白玉堂,眼中已然没了最初的好奇,多了几分认同与深思:“白先生所言极是。以往读史,总被书中的标签所束缚,今日听先生一番话,才恍然大悟。所谓是非功过,并非史书所能全权定义,民心所向,才是最公正的评判。”
周聿捋了捋胡须,感慨道:“白先生一番妙论,真是振聋发聩!我等治学多年,反倒不如先生看得透彻。”
李歌也笑道:“今日真是不虚此行,既与易安、周先生探讨了张角的历史,又听闻了白先生的高见,受益匪浅。”
白玉堂淡淡一笑,拱手道:“诸位过奖了,在下不过是随口所言,有感而发罢了。”他转头看向书馆的古籍区,“在下今日是来寻几本书品读的,就不打扰诸位雅谈了,告辞。”众人起身相送,李清照也颔首道:“白先生慢走,今日多谢先生指点。”
白玉堂挥了挥手,转身朝着古籍区走去,月白色的身影在光影中渐渐远去,不多时便停在一排书架前,指尖拂过书脊,认真挑选起来。
书馆内再次安静下来,阳光依旧温暖,却仿佛多了几分沉重。李清照坐在原位,脑海中反复回响着白玉堂的话语,心中对历史、对真相、对民心的感悟,又深了一层。她看着窗外翡翠城安稳祥和的景象,心中忽然明白,无论未来史书如何记载,无论易枫最终的结局如何,至少此刻,翡翠城的百姓是幸福的,这便足够了。
李歌见她神色变幻,轻声道:“易安,你在想什么?”李清照回过神来,嘴角扬起一抹释然的浅笑:“我在想,或许我们不必纠结于历史的是非对错,不如珍惜眼前的安稳,将这份感悟,化作笔下的文字,让后人也能透过这些文字,看到一个更真实的时代。”
周聿闻言,赞许地点了点头:“李娘子所言甚是,这才是文人该有的担当。”
墨香书馆内,书页翻动的轻响再次响起。一侧,李清照三人继续探讨着感悟;另一侧,白玉堂已然寻得几本心仪的古籍,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静静品读。阳光洒在他的书页上,也洒在李清照的眉眼间,一场偶然的相遇与辩论,成为了彼此心中一段深刻的印记,也为这座安稳的城池,添了几分思想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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