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的孩子……” 孩子们低声重复着这个充满诗意与魔力的词语,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彩。那个关于死亡的沉重话题,瞬间被赋予了宏大而浪漫的延续意义。
傅老看着他们,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感。这种满足,远胜于站在领奖台上,从西装笔挺的嘉宾手中接过奖杯的那一刻。奖杯是冰冷的,镌刻的文字终会模糊;而此刻,在这些幼小心灵中播下的种子,却可能在未来长成参天大树,甚至,撑起人类探索宇宙新的高度。
他的思绪,不由得飘远,飘回了数十年前,自己还是“小傅”的青春岁月。
那时的中国,百废待兴,科研条件更是艰苦得难以想象。他记忆中最深刻的,不是哪次成功的观测,而是大学时代,在西北某个偏远地区进行天文观测实习的经历。那里远离城市光害,夜空清澈得如同黑丝绒上缀满了钻石。但观测站的生活条件也极其简陋,喝的是沉淀了泥沙的窖水,吃的是硬邦邦的干粮,睡的是漏风的帐篷。冬夜,寒风像刀子一样透过帐篷的缝隙刮进来,即使裹着厚厚的军大衣,也冻得手脚僵硬。夏夜,则要忍受蚊虫的轮番轰炸和帐篷里的闷热。
然而,每当夜幕降临,他独自守在那台老旧的、需要手动调节的望远镜旁,将眼睛贴近目镜,看到土星那清晰而梦幻的光环,看到木星表面斑斓的条纹和其卫星投下的微小阴影,看到银河中心那密集得令人窒息的星场时,所有的艰苦仿佛都瞬间烟消云散。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与敬畏,会从头顶灌注到全身。在那无比的寂静与壮丽面前,个人显得如此渺小,却又因能够理解、窥见这宏大图景的一角,而感到一种灵魂深处的战栗与幸福。
他还记得,有一次为了追踪一个罕见的流星雨峰值,他和几位同学在荒山上连续守了三个夜晚。最后一晚,天空不作美,乌云密布。大家又冷又累,士气低落。就在准备收拾器材撤离时,云层忽然裂开了一道缝隙。就在那道缝隙里,一颗异常明亮、带着长长尾迹的火流星,如同天神掷出的长矛,拖着金绿色的光痕,无声地划破了黑暗。
那一刻,所有人都愣住了,随即爆发出狂喜的欢呼。一位来自南方的同学,甚至激动得流下了眼泪,喃喃道:“值了!这辈子都值了!”
那种纯粹的、为知识本身、为宇宙奇迹而迸发的激情,是支撑他走过漫长科研道路的最初动力。后来,他留校任教,从助教到讲师,到副教授,再到教授、博士生导师。他带出了一批又一批的学生,如今许多都已成了国内外天文学界的中坚力量,比如现在已是研究所骨干的陈智林博士。他也经历了无数次科研的瓶颈与失败,为了一组看似矛盾的数据彻夜难眠,为了一个理论模型的关键参数反复推演、几近崩溃。
名利?那不是他考虑的范围。在那个年代,科研工作者普遍清贫。他曾有机会接受国外知名研究机构的高薪职位,也曾有商业公司许以重金,请他挂名担任“科学顾问”。但他都婉拒了。他并非不食人间烟火,只是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根在哪里,自己的激情源自何处。他的世界,在那些浩瀚的数据里,在那些抽象的公式中,在望远镜指向的无限深空之内,更在眼前这些渴望知识的年轻学子(无论年龄大小)的眼神里。
他最爱待的地方,除了天文台,就是学校的图书馆和这方草坪。他会和学生们为了一个学术问题争得面红耳赤,也会在课后被学生们围着提问,直到教学楼的管理员来催着锁门。他指导学生的论文,从不看重是否能在顶级期刊发表,而是看重其中是否有真正独立思考的火花。他常说:“论文可以失败,但思考不能停止。宇宙不怕我们犯错,它怕的是我们不敢去想。”
这种淡泊与专注,潜移默化地影响了他身边的许多人。他的儿子,也就是傅博文的父亲,虽然最终没有子承父业从事天文研究,而是成为了一名工程师,但他从父亲身上学到的是对专业的极致严谨与对工作的无限热忱。而他的孙子傅博文,这个小小年纪便展现出惊人艺术天赋的孩子,更是将爷爷口中那个瑰丽而神秘的宇宙,化作了笔下流动的色彩与线条。傅老从未刻意教导孙子要去画什么,他只是不断地将宇宙的壮美、科学的奇妙,用故事的形式讲述给他听。是星云的绚丽色彩,是引力透镜带来的幻影,是超新星遗迹的丝状结构……这些超越了常人想象极限的图景,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傅博文艺术创作最深厚的源泉。看着孙子的画作在世界巡展,被赞誉为“连接科学与艺术的桥梁”,傅老心中涌起的自豪,远比他自己获得任何奖项都要强烈和纯粹。
“傅爷爷,”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将傅老的思绪拉回了现实,是一个一直安静听讲的小男孩,“我长大了,也能像您一样,去看星星吗?”
傅老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一下男孩的头发,他的眼神充满了鼓励与期待:“当然能,孩子。不仅仅是用望远镜看,未来,你们或许能乘坐飞船,穿越小行星带,近距离观察木星的大红斑;或许能在火星的奥林匹斯山上建立基地,仰望两颗卫星同时升起的天空;甚至,或许能跟随理论的指引,去探寻那些尚未被我们直接观测到的、隐藏在维度褶皱中的奇妙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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