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你在笔记本上画了整整三页的仙女座星系结构草图。”傅博文笑着摇头,“我当时想,这个研究生真是个怪人。”
两人相视而笑。那些共同仰望星空的夜晚,如同宇宙背景辐射般渗透在他们的记忆里,微弱但永恒。
“傅老师,导星系统校准完成,可以开始寻找第一个目标。”林晓薇报告。
傅博文看了看时间:晚上七点二十三分。天鹅座已升到东北方天空,银河的夏季大三角——织女星、牛郎星、天津四——高悬头顶。
“从M57开始。”傅博文下达指令,“天琴座的环状星云,行星状星云的经典样本。”
主望远镜开始缓缓转动,穹顶上的缝隙随之调整位置。学生们围在副显示器旁,看着实时图像逐渐清晰:一个完美的、烟雾般的环状结构浮现在星场中,中心有一颗肉眼几乎看不见的白矮星。
“哇...”本科生赵雨婷忍不住轻叹,“比教科书上的照片还漂亮。”
“因为这是实时、此刻、此地的光。”傅博文走到学生们身边,“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个环状结构,实际上是约6800年前,一颗类太阳恒星死亡时抛出的外壳。它正以每秒20-30公里的速度膨胀。那束光在宇宙中旅行了约2300年,才在今天晚上、这个时刻,进入我们的望远镜。”
“距离是2300光年?”李明宇问。
“确切地说,2300±300光年。”陈志远补充道,调出了光谱分析界面,“看这里,氧[O III]谱线特别强,说明星云被中心白矮星的紫外线高度电离。这其实是恒星葬礼的遗物——但也是新生命的起点。那些抛出的物质,富含碳、氧、氮等元素,将来会成为新一代恒星和行星的原料。”
傅博文接续解释:“你们看到的这个完美环形,其实只是三维球壳的二维投影。如果从侧面看,它更像一个沙漏或圆柱。这种结构是怎么形成的?目前最被接受的模型是双星系统演化理论:当主星变成红巨星时,伴星的轨道运动将物质抛射约束在赤道面附近——”
“傅老师,对不起打断一下。”王浩突然说,“导星精度出现异常波动,可能是大气湍流增强。”
所有人立即回到工作状态。陈志远调出大气监测数据,傅博文检查望远镜的主动光学补偿系统。几名研究生快速进行故障排查——这是天文观测的常态:与设备问题、天气变化、光污染不断斗争的过程。
“不是设备问题。”林晓薇分析着数据,“西边有轻微的高空卷云移过来,预计十五分钟后影响观测。”
“抓紧时间,在云来之前完成M57的多波段数据采集。”傅博文下令。
观测室里响起键盘敲击声和设备运转的轻鸣。傅博文和陈志远默契地分工:傅博文负责指导学生调整曝光参数,陈志远则监控光谱仪和偏振测量模块。这种配合如同精密仪器,源自二十多年的友谊和无数次联合观测的经验。
趁设备自动运行的间隙,傅博文对学生们说:“知道为什么即使有哈勃、韦伯这样的空间望远镜,我们仍然需要地面观测吗?”
“因为地面望远镜可以更大、更灵活?”赵雨婷试探回答。
“这是一方面。”陈志远接话,“更重要的是连续性、即时性和互动性。空间望远镜的观测时间极其宝贵,申请周期长。而地面观测站——特别是教学观测站——允许我们随时对突发天象做出反应,允许学生亲手操作,允许在数据获取的瞬间就进行分析思考。天文学终究是一门需要‘亲眼看见’的科学。”
“陈博士说得对。”傅博文点头,“我祖父那一代天文学家,很多人在职业生涯中从未见过空间望远镜的数据。他们用底片、用肉眼、用笔记录星空。傅教授直到退休前,都保持着每周至少一次目视观测的习惯。他说过:‘仪器告诉你数据,但只有眼睛告诉你星辰是什么。’”
林晓薇轻声念出《星野手记》中的一段:“‘1987年2月24日,大麦哲伦云中的超新星1987A爆发。我用六英寸折射镜看到那个光点时,明白那束光在宇宙中行进了十六万年。我与那颗死去的恒星之间,隔着的是智人走出非洲以来的全部时间。这一刻,我同时看见了宇宙的深邃和人类的短暂。’”
观测室内安静了片刻。只有望远镜的跟踪电机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嗡鸣。
“数据采集完成。”王浩报告,“M57的可见光、H-alpha、OIII窄带图像全部获取,光谱数据完整。”
就在这时,一片薄云掠过天空,星光的锐度明显下降。傅博文看了看云图预报:“云层预计持续四十分钟左右。正好,我们休息一下,吃点东西,顺便讨论下一个目标。”
学生们放松下来。有人从背包里拿出面包和水果,有人冲泡速溶咖啡。傅博文和陈志远走到观测台边缘的休息区,那里有几张简单的桌椅,墙上挂着傅水恒教授手绘的北天星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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