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殿宇、宝塔、金身罗汉、乃至那无数跪拜的信众,如同水中倒影般开始扭曲、模糊、消失!甜腻的香气、宏大的梵唱、辉煌的佛光也瞬间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冰冷、死寂!
三人仿佛一瞬间被抛入了宇宙虚空的最深处,上下左右皆是无尽的虚无,唯有远处那漆黑大殿依旧悬浮,但殿中散发的不再是佛光,而是一种吞噬一切光线的、令人绝望的晦暗。
“既然真佛不入你眼,便让你见见…众生本相,无边苦海!”那声音变得缥缈而阴冷,充满了恶毒的嘲弄。
黑暗中,无数凄厉的哭嚎、绝望的呐喊、怨毒的诅咒声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疯狂冲击着三人的心神!那是无数被小雷音寺吞噬、奴役、最终惨死的生灵残留的怨念,被那魔头收集炼化,在此刻化作攻击心神的利器!
同时,三人心底最深的恐惧、执念、遗憾也开始被引动、放大,幻象丛生!
陈默只觉周身一寒,仿佛又回到了碧波潭底那污浊恶臭的淤泥之中,冰冷绝望的死亡气息包裹而来,师父玄奘燃烧佛影投身污秽的场景再次重现,无比清晰,带着令人窒息的自责与无力感…
孙悟空则猛地瞪大双眼,看到他花果山的猴子猴孙被天兵天将无情屠戮,看到他被压在五行山下五百年的孤独与绝望,看到他一路走来所有战败、所有受伤、所有无能为力的时刻如同走马灯般闪现,尤其是看到陈默为救他而在朝阳谷近乎燃尽自身的景象,一股暴戾毁灭的冲动瞬间充斥心头,混沌之力疯狂躁动,几乎要彻底失控!
就连玄奘,眼前也仿佛出现了当年金山寺的晨钟暮鼓,出现了唐王送行时的殷切目光,出现了取经路上种种艰难,甚至出现了…一丝对灵山遥不可及的迷茫…
这魔头竟能窥探人心弱点,以无边怨念为基,构建出直指本心的恐怖幻境!
“坚守本心!所见皆幻!”玄奘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及时震响,他周身佛光化为朵朵金色莲华,将三人笼罩,勉强抵御住那怨念狂潮的直接冲击,但那引动心魔的幻象却难以完全隔绝。
陈默猛地一咬舌尖,剧痛让他从碧波潭的幻象中挣脱片刻,识海中心灯疯狂燃烧,琉璃光芒照亮神魂,厉声道:“悟空!那是幻象!莫要沉沦!”
然而孙悟空似乎已深陷其中,他双眼赤红,发出痛苦而暴怒的咆哮,周身混沌之力不受控制地爆发开来,暗金色的气血如同火焰般燃烧,竟要向着四周无尽的黑暗疯狂攻击!
“吼!放开他们!冲俺老孙来!”他对着虚空怒吼,仿佛看到了无数敌人。
就在这危急关头,玄奘忽然不再诵经抵御,反而彻底放松下来,盘膝虚坐于黑暗之中,脸上甚至露出一丝慈悲的微笑。他放弃了所有防御,任由那无边怨念与心魔幻象冲击己身。
奇妙的是,那些怨念与幻象一接触他毫无防备的心神,竟如同百川归海,被他那无边广阔、纯净无瑕的慈悲心与智慧海所包容、所化解、所超度!
他竟是以自身为容器,主动吸纳承受这无尽的负面能量!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他缓缓诵经,声音平和,却带着度化一切苦厄的大宏愿、大毅力。
那些冲击他的怨念哀嚎,渐渐变得微弱,其中的痛苦与怨毒仿佛被抚平,化作点点纯净的灵光,融入他的佛光之中。那些引动他心魔的幻象,在他洞悉本心的智慧观照下,也如同阳光下的露珠,悄然消散,反而成了他修为更进一步的资粮!
他以实际行动,诠释了何为“心能转境”,何为“真如不染”!
陈默见状,心中震撼无比,亦有所悟。他不再仅仅被动防御,而是学着玄奘,尝试着以琉璃心灯去“照亮”那些冲击而来的怨念与幻象,去理解其中的痛苦,并以慈悲心加以安抚、净化。虽然远不如玄奘那般举重若轻,却也压力大减,心神愈发清明。
而孙悟空,在即将彻底失控的边缘,看到玄奘与陈默的举动,尤其是看到玄奘那包容一切苦厄的慈悲微笑,如同被一盆冰水浇头,暴戾的心绪猛地一窒。
他看到了那些幻象中,猴子猴孙们最终被救下,自己被压山下却得师父解救,一路劫难皆与兄弟并肩闯过…那些痛苦与无力是真实存在过的,但并非终点!
“啊——!”他发出一声不甘却又带着明悟的咆哮,强行收回即将轰出的混沌之力,那赤红的双眼之中,金光重新凝聚,多了一丝挣扎后的坚定。
“假的!都是假的!休想再惑俺老孙!”他不再试图攻击那无尽的黑暗,而是盘膝坐下,紧守心神,以那新生的、带着一丝秩序意韵的混沌之力护住心脉,任由那些幻象穿身而过,却不再为其所动,如同狂风中的礁石!
三人各施手段,在这无边黑暗与心魔幻境中苦苦支撑、感悟、蜕变。
那大殿深处的魔头显然没料到三人心志如此坚定,尤其玄奘那包容化解的手段,更是让它收集炼化的怨念之力如同泥牛入海,反而资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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