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城门前,我腿肚子直转筋:守门的伪军队长,竟是王三炮的远房表弟王四海!早前在道胜银行案里,我亲手把他扔进粪坑,这仇比天大。可开弓没有回头箭,我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压着嗓子递上特别通行证——红妆盟花重金从日军特务机关长手里买的,盖着猩红大印。王四海借马灯看了又看,小眼睛在我身上乱扫:太君辛苦了,这声音……听着耳熟啊?
我冷笑,抬手地给他一记耳光,用生硬的日语腔骂:八嘎!你的,耽搁皇军军务,死了死了地!这一巴掌把他打懵,也打醒了——我脸上抹了层膏药,黏着假胡子,与之前相片早已两样。他捂脸哈腰,连声,挥手放行。马车出城那一刻,我后背全湿:演戏比飞檐走壁难多了。
镇远楼在太原西南十五里,孤零零立在土岗上,四周开阔,射界无遮挡。楼高五层,砖石结构,飞檐挂角,却给日军刷成灰绿色,檐角悬太阳旗,远看像给古楼套了件铁皮棺材。楼前设双岗,机枪、狼狗、探照灯一应俱全。我暗骂:这要硬闯,十条命都不够。
车队到门前,我亮出通行证,哨兵打电话核实,折腾半刻钟,铁门才开启。院内积雪被履带碾成烂泥,空气里飘着汽油与马粪混合的酸味。楼侧一排平房亮着灯,窗纸上人影晃动,像一群关在笼里的兽。我低声问哨兵:那边做什么的?
哨兵挤眉弄眼:实验室,听说抓了些思想犯净化我心底发寒:净化?怕不是剥影子!
我们被引到一楼仓库卸货。我借抽烟掩护,四下打量:楼梯口设双岗,上楼需特别徽章;仓库后有扇小铁门,上锁,通向地下。我暗暗记下,又掏出两包哈德门塞给军曹,笑眯眯:
兄弟晚上值夜辛苦,给皇军带点特别货军曹会意,挥手让我们自便。我示意苗大夫,他带人把火药箱搬到角落,箱底早凿暗格,里面装满炸药、雷管、定时引信——只需十分钟,就能把这座式鬼试验室送上西天。
夜里十点,楼内熄灯号响,除岗哨外,大多日军就寝。我借口,带苏蔓摸向地下金库。铁门口,两名日军持枪把守,我递上伪造的特务机关手令,他们正翻看,苏蔓袖中滑出匕首,寒光一闪,一人喉咙被割,另一人刚要喊,被我飞爪勒住脖子,拧断。我摸出钥匙,打开铁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石阶蜿蜒向下,像通往地狱的舌头。
我们拾级而下,壁灯昏黄,墙上水迹淋漓。下到十余阶,出现一道铜门,门正中嵌着凹槽,正是铜燕子形状。我掏出铜镜与铜燕,组合成血钥,插入凹槽,轻轻一拧——,铜门内缩,露出间拱顶石室。室内干燥,四壁嵌油灯,地自燃。石室中央摆着石案,案上供着一只乌木大匣,比先前几只都大,匣面浮雕双龙,龙口对衔,缺一颗珠子——正是铜镜背面那颗燕子珠。
我把铜镜嵌入龙口,一声,匣盖自动弹起,顿时,一股沁人心脾的冷香扑面而来,像雪里掺了薄荷。匣内分三格:左格摆着整套《百盗谱》——阳册、阴册、合卷,绢页崭新,金粉熠熠;中格是只拳头大的水晶瓶,盛着无色液体,瓶口封蜡,标签写着无根水·原泉;右格则堆满金条、珠宝、龙洋,晃得人眼花。
我深吸一口气,先取《百盗谱》合卷,翻开扉页,上面用朱砂写着:
李氏子孙,开库之日,当立血誓:守谱不盗国,救人不害良,违者影灭形销。
我咬破指尖,在誓言下按下血印,铜镜顿时光芒大作,镜面符纹像水波流动,映出一只黑燕,盘旋三圈,地钻回我脚底——影子颜色更深,却温顺得像猫。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不再是飞贼燕子李三,而是守谱人李三。
苏蔓已取出无根水原泉,用羊皮袋装了,又把金条珠宝装了两袋,准备撤退。我则把铜镜、血钥、合卷一并塞进防水油布袋,贴身绑好。我们刚转身,忽听楼上地一声巨响——定时炸药起爆!紧接着,警报声、枪声、呐喊声混成一片,楼板剧烈抖动,灰土簌簌落。
走水路!苏蔓拉我奔向石室后壁,那里有道暗渠,通永定河。我们刚钻进渠口,楼上火光冲天,炸药连环爆炸,轰隆隆像雷神擂鼓,整座镇远楼剧烈摇晃,砖石崩裂,探照灯瞬间熄灭。我们沿暗渠拼命爬,身后不断有石块砸落,水浪翻滚,像巨兽追咬。终于,前方出现微光,我们跳进刺骨的河水,顺水漂流数百米,才挣扎着爬上岸。
回头望去,镇远楼方向火光冲天,映得半边天通红,像给黑夜开了个口子。爆炸声一声接一声,式鬼试验室的毒气、火油、弹药相继殉爆,火球蹿起几十丈高,照得雪地血一样的红。我跪在雪里,大口喘气,胸口却像卸了块巨石:李氏秘库开了,式鬼老巢毁了,我——还活着。
我们连夜踏雪南下,天亮时,已离太原三十里。我掏出小账本,在火光映照下写下:
第七传奇:腊月三十,镇远楼,血钥开门,得阳册,毁式鬼老巢,火照半边天。
苏蔓靠在我肩上,轻声道:第八传奇,去哪写?
我望向远处初升的太阳,像给雪地镀了层金。我摸摸怀里的《百盗谱》合卷,镇鬼镜、无根水,以及那条系在手腕的红绳,笑了:
第八传奇——回家,给我娘立牌坊。
朝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老长,像两条终于挣脱锁链的黑龙,一头扎进更辽阔、也更光明的天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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