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三人踉跄下车,冰面作响,随时可能全裂。杜玉笙却回头,冲疤脸竖起中指,用半生不熟英文吼:Wele to hell, bastard!吼完,跪倒在冰面,血与汗水一起滴落。
我架起杜玉笙,柳糖糖提画筒,三人踩着碎冰,一路滑到河对岸,钻进提前备好的马车。车帘放下,马蹄驶入黑暗,雪片落在车顶,像给世界按了静音键。
车内,杜玉笙瘫坐,半只耳朵结着血痂,却笑得肆意:老东西被抓,洋人吃冰,三爷,咱赢了半局!
我给他包扎,手上全是血,却摇头:半局而已,画还在咱怀里,L&S不会善罢甘休。我撩开车帘,回望皇城方向,火光已弱,雪幕却更密,像给故宫盖了层白棉被,可我知道,被窝里藏着太多獠牙。
马车转过西四牌楼,更鼓忽起,咚咚——咚咚——像有人在头顶敲瓦片,每一下都敲在我心尖。那声音,不是更鼓,是追兵的脚步,是洋人的枪机,是杜老爷的拐杖,也是我自己的心跳。
柳糖糖握住我手,指尖冰凉:下一步?
我吐出一口白雾,看着它在车厢里散尽,轻声道:
下一步,让敲鼓的人,自己打烂自己的鼓面。
雪夜逃檐,瓦片敲出催命鼓,鼓声里,我燕子李三驾着马车,载着半只耳朵、一卷真迹、一身血债,驶入更深的黑夜。
车辕后头,雪地上留下两道黑辙,像两条蜿蜒的导火索——
火头已点,谁踩上,谁就被炸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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