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板上,雾更浓,火却照亮半边天。船员、枪手乱成蚂蚁,有人跳海,有人救火。我拖韩世昌到船舷,把他上半身压出栏杆,让他看火海:“韩处长,天庭已毁,你梦醒了?”他却狂笑,笑声混着火啸:“毁?石头可以再造,耳可以再生,只要你在,天听就死不了!”我怒极,细剑一挑,他银鼻梁“当”断裂,血喷我脸。我咬牙:“那今天就把你也变成灰,看谁能再造!”我抬手,要把他推下海,他却猛地掏枪,枪口顶我胸口:“一起死!”枪响——“砰”却打空,子弹擦我肋骨飞过,打进甲板。我愣神半秒,却听另一串枪声——“砰砰砰”连发,韩世昌胸口开花,血溅我脸。我回头,见顾四小姐站在舷梯口,手持双枪,心跳稳得像老钟:“李三,欠命的不止他,还有我。”我瞬间明白:她早埋伏,怕韩世昌杀我灭口,先下手为强。韩世昌却还没死透,他抓我衣领,血泡翻涌,低笑:“李三……你听见了吗……天听……在你心里……”他手指我胸口,指甲掐进我肉,像要把最后一口气灌进去。我怒吼:“听你娘!”一把将他推下海,雾雨火交混,他身影瞬间被浪吞没,像被一只巨手拖进深渊。火光照我脸,我却浑身发冷——韩世昌最后一句话,像咒,像谶,像钉子钉进我骨缝。
火越烧越大,船开始倾斜。顾四冲我喊:“走!”我们跳上事先准备的快艇,马达轰鸣,离火轮越来越远。雾雨里,“阿尔忒弥斯号”像一条燃烧的龙,龙骨断裂,慢慢折成两截,最后“轰隆”一声巨响,沉进维多利亚港,激起十丈火浪,照亮半边夜空。我立在艇尾,望着火海,忽然听见——“咚、咚、咚——”七重心跳,竟从海底传来,透过浪、透过雾、透过我骨壁,清晰得像在我胸腔里复活。我脸色煞白,顾四问我:“怎么了?”我摇头,却说不出口:韩世昌死了,天听石毁了,可那心跳还在——除非,除非“天听”根本不是石,而是人,是血,是欲望,是贪婪,是人心深处那只永远填不满的耳!
我抬手,把那只铜听铃抛向火海,铃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咚”落进浪里,瞬间被吞没。我对着火海大喊:
“天听?听个屁!”
“老子把它还给人间——谁想要,谁自己捞!”
喊声被风撕碎,像一场大笑,又像一场大哭。快艇掉头,驶向黑漆漆的海平线,火轮的光渐渐缩成一点,最后消失,像一场噩梦,终于醒来。
两天后,我登上开往马赛的法国邮轮,护照姓名“Lee Shen”,身份“声学教授”,行李只有一只皮箱,里头两套西装、一叠美金、一张《顺天时报》剪报:标题“沪上大火,前清遗宝永沉海底”,正文提到“无名华籍教授,协助救火,不幸失踪”。我笑笑,把剪报折成纸飞机,从舷窗扔出,纸飞机被海风卷回,打在船舷,像只折翼的鸟,终于落水。我抬头,朝阳跳脱,万顷金波,像给新世界铺的欢迎毯。我抬手,对远方遥遥抱拳:
“北京的老鬼、狗鼻子、松香人——”
“上海的四小姐、杜老板、洋大夫——”
“老子李三,把天听还给你们。”
“从此,江湖再无燕子,”
“只有——”
“一个瘸子,一根拐,”
“一颗,不再被偷的心!”
风掠过,带走最后一丝回声。我转身,船笛长鸣,像 distant 的丧钟,又像近处的迎新鼓。我拄拐,随人潮走进船舱,心跳——
咚、咚、咚!
比海还稳,比天还宽,比任何一块石头,都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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