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大洋太少,三爷自带两条腿,另送脑袋一颗,请高老爷查收。
纸燕翅膀外沿,被我掐出细细锯齿,像一排小牙——这是燕子门的,谁摸谁割手。
末时,我潜回滹沱河河滩,把身上里外衣服全脱了,只剩一条粗布裤衩,一步步走进冰水。伤口被冰渣一激,针扎一样疼,我却咬牙把全身血泥洗净——燕子飞空,不能带半点旧窝气味。洗完,我赤条条躺在鹅卵石上,让太阳把皮肤晒得微烫,顺手把韩疤头的那块木牌碎片放进嘴里,一声咬成两截,嚼成木渣,咽进肚。从今往后,他的血就是我的血,他的田就是我的翅膀。
日落前,我穿回晾干的衣服,往城里戏园子走。柳云鹤正在台后练嗓,一见我,把茶壶递过来润喉。我摇头,只问:高家堂会,定了哪天?
后日傍晚,连唱三天,第一天《群英会》。
我点头,目光穿过戏台朱漆柱子,落在远处高家炮楼的旗杆上——倭旗正被西北风吹得猎猎作响,像一条吊死鬼的长舌头。
行,那就《群英会》。我拍拍柳云鹤肩膀,给我留一套杂役衣裳,要洗得旧,带汗味,别带油彩味。
明白。柳云鹤压低声音,可你那肩伤——
我活动右臂,骨头缝地一声脆响,疼得眼前发黑,却笑出一口白牙:不碍事,燕子折了翅膀,还能用嘴叼泥垒窝。
说话间,戏园门口忽然一阵嘈杂,几个高家护院押着一辆木笼车进来,车里关着十几个年轻庄稼汉,全是因不肯按手印卖田被抓的。笼车上贴着红纸——献给皇军机场劳役。人群轰地围上去,却敢怒不敢言。
我目光掠过笼车,与其中一个黑脸小伙对视。他认出了我,眼睛猛地瞪圆,我轻轻摇头,右手在胸前比了个燕子掠水的手势——再等等。小伙咬住嘴唇,重重点头。
夕阳最后一点光被戏园飞檐吞掉,夜色像口锅扣下来。我转身,往高家方向走去,脚步轻得像飘在滚烫的油面上。每走一步,胸口两只纸燕就互相摩擦,发出极轻的声,像有人在黑夜里磨匕首。
后天,那把匕首就要出鞘。目标:高家祖宗牌位下,那口黄花梨箱。取箱之前,我先得让高占鳌明白——燕子李三不是来偷东西,是来收命。他的,还有那条倭人走狗的。
风掠过耳,我闻到空气里浓重的土腥味,混着尚未散尽的血腥。远处,滹沱河水面闪出最后一道冷光,像一把弯刀,被谁悄悄插进大地胸口。
我舔舔干裂的嘴角,对着那道光,轻声道:
血田已肥,该收庄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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