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轴断,铁门整片倒下,砸起丈高水花。我顺势滚出牢外,黑暗里辨不清方向,只朝有风处狂奔。身后,杜竹轩惊呼:人跑了!枪声追来,子弹打进砖墙,石屑溅背生疼。
我冲过长廊,拐角忽伸来一只手,把我拽进暗室——老葛。他递给我一套狱卒衣,又塞来一把钥匙:左拐,第三间,你师父...还活着。我心脏猛地一缩,来不及多问,转衣便跑。
第三间牢门打开,昏暗灯下,一个人被吊在横梁,头垂胸低,血浸透青布衫——燕无声。我扑过去,锯断铁链,抱住他:师父!他微睁眼,嘴唇蠕动,却发不出声,只把一样物事塞进我掌心——冰冷,坚硬,是第三把钥匙!锁孔边刻着细字:倭人保险柜,宪兵队本部。
我泪如雨下,他却用尽力气,推我:走...走...身后,脚步杂沓,追兵已近。我把他背起,咬牙往外冲,他却猛地一口咬在我肩上——用尽最后一丝力,走!别管我!
我踉跄,却知再拖不得,把他平放暗角,叩首三下,转身狂奔。背后,他的呼吸弱不可闻,却像一根细线,紧紧牵着我心脏。
出口是监所后门,临河。老葛早备小船,候在暗桩下。我跳上船,他挥篙离岸。水面月光粼粼,像万柄小刀。船刚入河心,岸上传来呐喊:在那里!哒哒扫来,水花四溅,船板碎屑飞起。老葛中弹,扑倒,血染河水。我抓篙欲撑,却左臂无力,船被水流冲得直打转。
岸上,杜竹轩率人追至,举枪瞄准。月光下,他脸色惨白,嘴角却带笑:李三,你走不了!我握枪还击,子弹却已打空。他手指扣动——
枪声划破夜空,我却未觉疼痛——
老葛不知何时爬起,用身体挡在我前方,子弹打穿他胸口,血喷我满脸。他咧嘴,却无声,只把竹篙塞进我右手,手指河上游——那里,芦苇深,可藏舟。
我接住竹篙,却觉千斤重。老葛缓缓倒下,眼睛仍睁,映着月光,像两面小镜子,照着我,也照着岸上。我咬牙,撑篙欲离,却听又一声枪响——
杜竹轩手中枪,却忽然垂下;他胸口,绽开一朵血花;他身后,高占鳌的枪口,尚冒青烟。
高占鳌一脚把杜竹竹轩踹进河里,转头看我,目光复杂——恨、惧、贪,交织成网。他抬手,对准我——李三,图给我,我放你生路!
我冷笑,撑篙离岸:图?让阎王给你吧!
他怒吼,枪机连扣——砰砰砰!
子弹打得船板碎木四溅,我伏身低撑,船如离弦之箭,冲进芦苇深处。身后,枪声、喊声、狗吠,渐渐被风撕碎,只剩老葛的尸体,漂在月光里,像一叶无根浮萍。
我撑着伤臂,在芦苇迷宫里左穿右插,直到月光西斜,才弃船上岸。远处,传来第一声鸡鸣,我回头,却见河面漂来一只乌鸦,黑羽被血染湿,停在老葛胸口,低头啄了一口,又抬头,一声长叫——像为死者啼,也像为活者哭。
我胸口堵得发疼,却不敢停,踉跄往堤岸方向走。东方既白,晨雾升腾,我脚下却越来越沉,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里。终于,我跪倒在芦苇边,吐出一口血,眼前发黑。怀里,那幅堤防图硬硬地硌着胸骨;掌心,师父塞的第三把钥匙,已被血染得通红。
我抬头,雾里,隐约出现一条人影,纤细,长发,背着光——小桂花?我张嘴,却发不出声,只觉天地旋转,黑暗再次扑来。
那人影走近,俯身,月光从雾里漏下一缕,照在她脸上——却是一张陌生而苍白的面孔,嘴角,勾着与杜竹轩一模一样的笑!她伸手,指尖轻轻拈起我掌心的血钥匙,声音轻得像风:燕子,你终于——把钥匙,交出来了。
我瞳孔骤缩,想抬手,却眼前一黑,意识,沉入冰凉的黑水——最后一丝感觉,是钥匙离掌的冰凉,和乌鸦远远一声啼叫,像为燕子,唱的最后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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