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提前两里地下车,绕到码头仓库区。这里龙蛇混杂,有日本宪兵、伪警,也有扛包的苦力。我偷了件破棉袄,把脸抹得乌漆麻黑,混进搬运队。工头塞给我一张搬运牌,上面印着二字——天助我也!我扛着装满香蕉的麻袋,一步步靠近船舷。跳板在脚下晃,海风吹来,香蕉味混着柴油、咸腥、还有……火药?我心里一下:船上也有兵?!抬头,甲板上日本水兵正扛机枪小跑,像在布防。我低头疾走,把麻袋扛进货舱,却听见两个船员对话:
……特别货,沈先生亲自交代,放船长保险柜。
听说钥匙在沈先生手里,他今晚亲自来取……
我胸口像被锤了一下:沈凤岗没死?!那雷管炸飞的是替身?还是他水性极佳,逃出生天?不管怎样,钥匙在我兜里,这就是筹码!
我把搬运牌别在腰上,趁人不备,溜进货舱底层。这里灯光昏暗,管道纵横,像钢铁迷宫。我找到一间小工具室,反锁门,把钥匙掏出来,在灯下细看:除了二字,柄上还有一排数字3427。我默念两遍,深吸口气——这串数字,不是地址,就是保险箱密码。可船长保险柜在哪?我推门欲出,却听见外间脚步整齐,像军队巡逻。我屏息,从门缝望去:一队日本水兵正把一只焊死的铁箱抬过去,箱上刷白漆:军机——极密。我心里一声:那里面,会不会就是日记正本?而钥匙,偏偏在我手里!世界突然变得荒诞:老鼠叼着猫脖子上的铃铛,却找不到猫在哪。
天黑得很快,船舱里亮起刺目的日光灯。我换回便装,摸到上层甲板,想寻找船长室,却在楼梯口被一名宪兵拦住:证件!我笑着摸口袋,却掏出一把硬币,洒在他脚面,趁他低头,一掌劈他颈动脉,宪兵软倒。我拖进暗角,换上他的军装,帽子压低,径直上三楼。船长室门口,两名水兵挎枪站岗,我立定,用日语说:沈先生托我取东西。水兵对视,其中一个敲敲门,里面传来低沉:进レ!我推门,眼前是一间宽敞办公室,墙上航海图,桌后坐着个秃顶船长,正抽雪茄。他抬眼:钥匙?我掏出钥匙,递过去,手心却全是汗。船长接过,转身打开壁嵌保险柜,一声,一只黑皮手提箱被提出来,锁孔正对着我——3427!他正要拨密码,我突然听见背后门被踹开,一道熟悉到骨子里的声音冷笑:
燕子李三,别来无恙?
我回头,沈凤岗浑身湿淋淋站在门口,头发贴着额头,像刚从水里爬出的恶鬼,手里举着把镜面匣子,枪口稳稳对准我眉心。
他嘴角勾起,一字一顿:
钥匙是假的,箱里才是真的——你,上当了!
枪响那一刻,我却听见地一声脆响——不是扳机,而是箱子密码锁,在我背后自己弹开。一股浓烈的汽油味,伴着火苗,地窜上屋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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