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忽然一颠,我额头结结实实地撞在火腿上,蹭了一层油汪汪的肉汁。我顺手抹了把,往脸上涂,把原本就脏的脸抹得更花,省得被人看出肤色太细,不像常年挨饿的乞丐。前头的车把式回头瞅了我一眼,咧嘴笑:“小叫花子,火腿香不?”
“香,” 我咧嘴,露出八颗黄牙,声音粗嘎,“比俺爹的腐肉香多了。”
车把式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讪讪地扭回头,再也不言语。我心里暗呸:跟燕子李三耍嘴皮子,老子嘴碎起来能把你祖坟都骂开花。
乔家的侧门比我想象中还要气派。青砖磨得光可鉴人,能照出人影,门楣上 “积善人家” 四个大字,是曾国藩的手笔,笔力遒劲,却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冰冷。我下车时,特意崴了一脚,“扑通” 一声跪在雪地里,额头重重磕在青石板上,“咚” 地一声闷响,血立刻顺着鼻梁往下爬,混着血水,红得刺眼。
五小姐回头看我,眉头终于皱了皱,声音里带了点不易察觉的嫌恶:“能走吗?”
我摇了摇头,伸手往雪地里抓,抓得满掌冰碴子,狠狠按在额角的伤口上,血立刻糊成一片,看着更惨了。她叹了口气,吩咐身边的丫鬟:“搀他进去,叫刘妈给他烧水洗澡,别弄脏了里头的地毯。”
我心里乐开了花:要的就是这句。那丫鬟叫小桃,圆脸,手劲却奇大,一把将我拎起来,像拎着半扇猪。我假装腿软,半个身子挂在她身上,趁机把乔家的地形看了个透:
进门是倒座,七间房,住的是男仆;再往前是外院,东西厢房各五间,西厢堆着年货,东厢住的是护院;穿过垂花门,就是内院,上房三间,是老太太的住处;左右耳房,一边是佛堂,一边是账房;再往后,第三进院子,才是积金阁 —— 我的终极目标,乔家藏宝贝的地方。
雪还在下,我故意拖慢脚步,数着步数、记着风向、嗅着气味。垂花门前挂着六盏风灯,煤油味里混着狼狗的骚气,我眯眼一瞅,灯影下果然卧着两条黑影,耳朵竖得比狼还尖,正是乔家的护院犬。我缩了缩脖子,把呼吸压到最低 —— 燕子不怕狗,怕的是狗叫惊了人。
洗澡间是柴房改的,里头摆着一只大木桶,大得能装下三个我。刘妈四十出头,一脸横肉,手里拿着个丝瓜瓤,硬邦邦的,像拿铁刷子。她把我按进热水里,三两下就把我身上的锅底灰、泥垢搓得干干净净,力道大得差点把我一层皮搓掉,疼得我牙咧嘴,却只能忍着装怂。
“叫什么?” 她一边搓一边问,语气不耐烦。
“狗蛋。” 我继续装。
“狗蛋?” 她忽然停下手,眯着眼打量我,“我看你倒像剥了壳的鸡蛋,细皮嫩肉的,哪像个乞丐?” 说着,她一把将我湿漉漉的头发往后一薅,我整张脸露了出来,水珠顺着睫毛往下滴,在灯光下泛着光。我对着水桶里的倒影瞥了一眼,心里咯噔一下:坏了,水泡之后,脸上的易容膏掉了大半,鼻梁挺直,眼角上挑,眉骨锋利,哪还有半分乞丐的憨样?
刘妈手里的丝瓜瓤停在半空,眼神里满是怀疑:“小东西,你贵姓?说实话!”
我脑子飞快地转着,正想编个 “姓苟” 的谎话糊弄过去,外头忽然传来五小姐的声音:“刘妈,别欺负他,留给我练人像。” 声音轻飘飘的,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刘妈手一松,我 “扑通” 一声滑进水里,呛了一大口热水,咳得撕心裂肺。
车帘被掀开,五小姐探进半张脸,手里的相机又举了起来,“咔嚓” 一声,把我这副狼狈样定格在底片上。闪光灯过后,她冲我眨了眨眼,笑容狡黠:“狗蛋,好好洗,洗干净了,给我当模特。”
我趴在桶沿,咳得眼泪直流,心里却笑出声:模特?不,是钥匙。乔家千金的专属模特,等于拿到了一张内院的通行证,今夜,我就能摸到积金阁。
夜里,我被安排在下人房,通铺大炕,挤了十二个人,呼噜声此起彼伏,像打雷。我蜷在最外沿,盖着一床湿冷的被子,像盖了一层雪。墙上挂着一面缺了角的铜镜,镜里映出窗棂,窗棂外,就是积金阁的飞檐,檐角挂着风铃,叮当、叮当,每响一次,我心脏就跟着跳一下,像在倒计时。
子时一过,万籁俱寂,只剩下风雪拍打窗户的声音。我悄悄起身,赤脚踩在冰凉的青砖地上,寒气顺着脚心往头顶爬,却让我愈发清醒。我从鞋底摸出师父留给我的 “燕子钩”—— 两根手指长的细铁丝,一头弯成钩,一头磨得锋利,能撬锁、能开锁,必要时,还能杀人救命。
房门的门闩是木头的,我用燕子钩轻轻一拨,“咔” 地一声轻响,像老妇人的咳嗽,不引人注意。我闪身出门,雪已经停了,月亮挂在积金阁的檐角,像一盏冷光灯,把院子照得惨白。我贴着墙根走,影子被月光拉得长长的,又缩成猫那么大,一步、两步,轻得像片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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