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揣着本票,沿着屋顶一路飞檐走壁,避开巡捕房的探照灯,回到法租界的安全屋 —— 一栋藏在梧桐巷里的三层法式公寓,顶层小阁楼是我的地盘。窗外的梧桐树叶子落得差不多了,光秃秃的枝桠指着夜空;屋里摆着旧沙发、新添的电台,还有一张钉在墙上的泛黄中国地图,地图上,山西的位置被红笔圈了三个圈,圈得油墨都渗进了纸里。
门一推开,一股烟味扑面而来。乔云瑛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军靴直接踩在茶几上,手里夹着根烟,活像回了自己家。她抬了抬下巴,语气漫不经心:“得手了?” 我把本票扔过去,她伸手接住,随手打开旁边的空皮箱,“嚓” 地抽出一张数了数,嘴角勾起笑:“五十万,一分不少,‘屋顶猫’的手艺没退步。”
我没笑,摘下面具,死死盯着她:“你怎么回来了?”
她吐了口烟圈,烟雾缭绕里,眸子亮得逼人:“山西的天闷了,要下雨,我回来收衣服。”
“别跟我打哑谜!” 我忍不住吼出声,三年的担心、委屈全涌了上来,“三年前你说去苏联学炮,一走就没了音讯!现在突然冒出来,还挑在我任务现场喊我旧绰号,你想让我暴露?想让巡捕房的人把‘屋顶猫’和‘燕子龙王’画上等号?”
她却不恼,把烟按在烟灰缸里,起身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点在山西:“三年前,黄河渡口放粮,你成了‘燕子龙王’;三年后,山西大旱,蝗虫遮天蔽日,草根被掘得三尺深,灾民们卖儿卖女,可官府呢?囤粮、囤枪,连一粒米都舍不得放。‘燕子龙王’既然能救河南,就能救山西。我来,是请你回巢。”
怒火像被冰水浇灭,只剩一堆冷灰。我走到窗边,看梧桐叶在风里翻卷,叶子的背面是灰白色,像无数只小翅膀,在夜里扇动。我低声道:“山西…… 我当然要回。可你现身上海,就为了喊我一句?”
她笑了,从怀里摸出一张泛黄的电报纸,递到我手里。字迹已经有些模糊,却字字扎眼:
“晋省缺粮三十万石,官商囤奇,灾民易子而食。速寻‘燕子’,劫粮救民。—— 玫瑰”
玫瑰,是天津咖啡厅的老板娘,也是我们当年的旧线人。我手指一紧,电报纸被攥得 “沙沙” 响,指节泛白。云瑛又道:“玫瑰找了你半年,上海的屋顶都翻遍了,最后才把线甩到我这里。她知道你倔,旁人请不动,得我来。”
我苦笑:“这叫请?你那是吓我!要不是我手快,今晚就得栽在百乐门,被巡捕房的人当成飞贼毙了。”
她耸肩,满不在乎:“不吓你,你能记得自己是谁?” 说着,她抬手指向我胸口,“你这里,还装着山西的风吗?”
我低头看自己的手 —— 三年没磨过铁链了,可掌心的茧还在;三年没踩过高墙了,可骨头缝里还记着风的味道。我抬头,冲她咧嘴一笑:“装是装着,就是贵了点 —— 五十万本票刚到手,得先给买家交货。”
“货,我已经替你还了。” 她抬脚踢了踢茶几底下,那里躺着一只一模一样的牛皮箱,“里头塞的旧报纸,够那白俄伯爵跟日本人交差。真正的本票,你留着 —— 山西买粮,正缺启动资金。” 她眨了眨眼,眼里的狡黠还是老样子。
我又一次愣住,随即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乔云瑛,还是你贼!” 我伸拳捶她的肩膀,她却顺势抓住我的手,把我拉到地图前,手指沿着黄河画了一条弧线:“路线我已经想好了 ——”
“等等,” 我打断她,心脏跳得有些快,“这次,你亲自出马?”
她抬眼,眸子里的光亮得能烧死人:“我哪次缺席过?”
路线确实想得周全:第一步,去上海汇丰银行,把五十万本票兑成三十万现洋、十万金条,方便携带;第二步,走海路到天津,再换火车进山西,避开沿途的关卡;第三步 —— 也是最难的一步,将阎锡山设在太原的 “兵粮库”,那库里囤着十五万石军粮,足够山西的灾民撑到明年麦收。
我听完,头皮发麻:“抢军粮?那是造反!阎锡山的兵可不是乔家的护院,他们有枪有炮,咱们这点人,不够塞牙缝的。”
她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还是当年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三年前,你抢乔家的银票模板,也算造他乔家的反;再往前,你夜盗督军府,更是造官府的反。燕子李三,天生就是反骨,怕什么?”
我哑口无言,只能认了。当晚,我们分头行动:她去银行兑钱,我去码头订船期。夜色再次降临,我独自走在黄浦江边,看江水拍打着堤岸,岸上的灯火倒映在水里,像撒了一地碎金。摸出烟,还是没点,只在嘴里叼着 —— 三年前戒烟,是怕烟味暴露行踪;如今烟又叼上了,却仍是摆设。我苦笑:原来燕子回巢,先学的不是怎么飞,是怎么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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