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挥刀挑破一袋粮,雪白的大米 “哗” 地流出来,像一道月光落在地上。伸手捧起一把,米粒从指缝间滑落,“沙沙” 作响,像三年前黄河岸边的口粮,也像上海码头那四十万张汇票。忽然就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转身对搬粮的汉子们喊:
“搬!一粒都别剩!全给山西的老乡们运过去!”
天蒙蒙亮时,晨雾像一层薄纱,裹着太原城的轮廓。粮车长龙从皇仓缺口缓缓驶出,三十辆马车首尾相连,车轮碾过结霜的土路,“咯吱咯吱” 响,像给饥饿的山西大地敲着希望的鼓点。车辙里,散落的米粒在晨光下泛着微光,是我们留给这片土地的印记。
守军的追兵早被甩在身后 —— 云瑛沿途埋的地雷炸断了他们的马队,砍断的桥梁又拦住了去路,此刻想来,他们大概还在泥泞里骂骂咧咧,连我们的影子都摸不着。我骑着一匹瘦马,押在车队最后,看着前面的粮车渐渐消失在晨雾里,像一条银白色的蛇,慢慢游向远方饥饿的人间。
勒住马缰,我翻身跳上最后一辆粮车。麻袋堆得老高,雪白的米粒从缝里漏出来,沾在我手背上,凉得像雪。回身望去,太原城的城墙在初升的朝霞里泛着血色,雉堞上的守军像小黑点,一动不动。那座城,像一头受伤的巨兽,趴在灰蒙蒙的地平线上,嘴里还叼着本该属于灾民的粮食,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我们把粮车拉走。
我抬手,对着城头拱了拱拳,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子硬气:“粮,我带走了;欠山西人的账,咱们来日再算。”
风掠过粮车,卷起几粒米,落在我衣领里。摸出耳后那只木雕小燕子,三年来,它被我摩挲得油光发亮,翅上 “送燕子龙王 —— 长命百岁” 的字迹虽浅,却刻得扎实。对着初升的太阳,我轻轻一抛 —— 木燕在空中翻了两个跟头,带着我的体温,“啪嗒” 落在粮袋上,滚了几圈,最终陷进米粒里,被雪白的粮食悄悄裹住。
我咧嘴笑了,哈出的白气在晨光里散得很快,像一口松快的烟:
“燕子回巢,
“不再偷金,
“开始 —— 偷天!”
这话喊出来,心里的沉郁像被风吹散了。以前偷银票、偷密档,是为了活;现在偷军粮、偷希望,是为了让更多人活。所谓 “偷天”,偷的不是苍天的恩惠,是那些被官府攥在手里、本就该属于百姓的生路。
粮车继续往前走,晨雾渐渐散了,太行山的轮廓越来越清晰,青黑色的山脊像伸出的臂膀,要把我们拥进怀里。远处,隐约传来灾民的吆喝声 —— 是玫瑰派来的接应队,他们举着红旗,在路口等着。我跳下车,牵着马,跟在粮车后面,脚步踩在结霜的土路上,踏实得很。
米粒从粮袋里漏出来,在地上铺了一条白道,像给我们指的路。我摸了摸胸口,那封折成燕子形的电报还在,玫瑰的字迹仿佛还在发烫:“黄河两岸,三十万灾民,候燕子回巢。”
是啊,回巢了。这一次,不再是孤身一只燕子,是一群人,带着粮食,带着希望,飞回那个需要我们的山西。前路或许还有险,但只要粮车在动,只要灾民还在等,这 “偷天” 的事,就值得做下去。
朝阳越升越高,把粮车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条通往春天的路。我抬头望了望天,蓝得透亮,没有一丝云。心里忽然敞亮:所谓 “龙王”,从来不是我,是这一车车的粮,是盼着粮食的灾民,是跟我一起干 “偷天” 的乔云瑛、玫瑰,还有那些不知名的汉子们。
而我,只是一只回了巢的燕子,要带着这群人,把粮食送到最需要的地方去。
风还在吹,粮车还在走,我的脚步,也跟着踏实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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