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口琴是师父留我的念想,铜壳子被磨得发亮,吹口磨得光滑温润,带着师父手心的温度。我凑到嘴边吹了一段《夜来香》,调子刚起,窗外的月亮忽然被乌云遮住,像有人猛地把灯芯掐了,屋里顿时黑了大半。我心里咯噔一下:月黑风高夜,既是偷东西的好时候,也是埋人的鬼时辰。抬手拍拍胸口,想把那股子不安拍下去,却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大得像打鼓,咚 —— 咚 —— 咚,和远处吴家大院传来的更鼓撞在一起,竟凑出了一段古怪的调子,听得人心里发慌。
我给自己定了规矩:再蹲三天。三天后是吴老太爷八十大寿,满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来贺寿,赵盒子得去前厅陪酒,没空盯着门房;那四条狼狗也会被拴在后院,没人看管;院里乱哄哄的,正是下手的好时机。狮子嘴里的玉珠,就像待嫁的小媳妇,乖乖等着我去取。我掐着指头算了又算,动手的时辰、翻墙的路线、得手后的退路,在脑子里排成一张密密麻麻的网,只等猎物自投罗网。
可我千算万算,没想到意外会来得这么快。第三天夜里,我推着空车回客栈,刚摸到车把,就觉出不对劲 —— 上头插着一串没卖完的糖葫芦,本该串满山楂的竹签子,被人拔掉了一根,空落落的签子正对着我,活像根竖起来的中指,透着股赤裸裸的挑衅。我心里一沉,猛地摸向怀里 —— 师父传下来的那本《飞燕谱》不见了!那册子是师门的命脉,记着所有飞檐走壁、开锁盗物的绝活,更藏着一条祖上传下的暗语:偷珠者,必失目。
脑袋 “嗡” 的一声,像有人拿着铜锣在我耳边狠狠敲了一下,眼前阵阵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我回头望向吴家大院的方向,月亮正好从云缝里钻出来,清辉洒在那对石狮子脸上,平日里幽光闪闪的玉眼珠,忽然没了光亮,像两只缓缓闭上的眼睛,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我喉咙里挤出一声干笑,沙哑得不像自己的声音:李三啊李三,你还没动手,就先被人盯上了?这是警告,还是挑衅?
可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从车把上扯下那串糖葫芦,狠狠咬下一颗,酸得牙根发麻,汁水顺着嘴角往下淌,却嚼得咯吱作响,像是在跟谁较劲。我对着黑漆漆的街口,狠狠竖起中指,声音嘶哑却坚定:“不管你是谁,老子看上的珠子,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抢走!” 说完,我抓起剩下的糖葫芦,连带着稻草棒子一起折断,狠狠扔进路边的水沟里,听着它们 “咕咚” 一声沉底,那声响,像给对手递了战书,又像给自己敲了丧钟。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我和那对玉眼珠之间,早已不止十万大洋那么简单。那是一场赌局,赌的是身家性命,是师徒情分,是师门荣耀,更是自己这十年盗生涯的最后体面。要么带着玉珠远走高飞,要么折在这保定府的黑夜里,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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