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此时已驶出北平市区,铁轨旁的房屋渐渐稀疏,取而代之的是成片的荒田,月光透过云层洒下来,在铁轨上镀上一层冷辉。我回头望去,果然有两名马弁正踩着车厢连接处的扶手,试图爬上车顶,他们手中的盒子炮在月光下闪着寒光,枪口直指我们。“小心!” 小翠突然大喊,猛地将我扑倒在地。几乎就在我倒地的瞬间,“砰砰” 两声枪响掠过头顶,子弹打在车顶的铁皮上,发出 “叮” 的脆响,火星四溅。
小翠拉着我滚到车顶的通风口旁,这里有一处凹陷,能暂时躲避子弹。她从腰间摸出一把短刀,刀身窄而锋利,是她父亲留给她的遗物。“等下我去引开他们,你趁机往车尾爬,那里有我们提前藏好的绳索,” 她语速极快,眼神却异常坚定,“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带着拓本活下去,这比什么都重要。” 我刚想反驳,说要跟她一起,她却已匍匐着向前爬去,动作轻盈得像一阵风,只留下一句 “相信我”,消散在夜风中。
我咬了咬牙,知道此刻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握紧怀中的真拓本,转身朝着车尾爬去。刚爬出没几步,身后便传来马弁的惨叫与金属碰撞的声响。我忍不住回头,只见小翠正与一名马弁缠斗,短刀在她手中如活过来一般,寒光闪烁,每一次挥刺都精准地避开马弁的枪口,直逼要害。另一名马弁则举着枪,却因两人缠斗在一起,不敢轻易开枪,只能在一旁焦躁地踱步。
趁着这个间隙,我加快速度爬向车尾。越靠近车尾,风势越大,几乎要将我从车顶掀下去。我死死抠住铆钉,终于在车尾处摸到了那根藏在帆布下的绳索 —— 那是护宝会提前安排好的,一端固定在车顶的承重梁上,另一端垂向地面。我刚要解开帆布,却听见身后传来小翠的呼喊:“快跳!我引开他们了!”
我回头,看见小翠正朝着车头方向奔跑,两名马弁在她身后紧追不舍,枪声不断。她边跑边回头对我挥手,月光下,她发带末端的梅花刺绣格外醒目。我不再犹豫,将绳索牢牢系在腰间,又摸了摸怀中的真拓本,确认它安然无恙,随后深吸一口气,双手抓住绳索,纵身跳下车顶。
身体下坠的瞬间,失重感席卷全身,风在耳边呼啸,我紧紧闭着眼,直到双脚重重落在铁轨旁的缓冲沙堆上,巨大的冲击力让我膝盖一软,差点摔倒。我立刻解开腰间的绳索,抬头望向车顶,只见小翠也已跳下车,正朝着我跑来。她的裙摆被划破了一道大口子,小腿上渗出鲜血,却丝毫没有影响她的速度。
“快!炸药快到时间了!” 小翠跑到我身边,拉起我的手就往前跑。我们沿着铁轨旁的荒田狂奔,身后的火车越来越远,却依旧能看见车厢内透出的灯光。就在我们跑出大约百米远时,“轰 ——” 一声巨响震彻天地,火光如火山喷发般从火车的行李车位置冲天而起,滚滚浓烟遮蔽了半边夜空,热浪裹挟着气浪,即使隔着百米距离,也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灼热。
我们被气浪掀倒在地,滚了几圈才停下。我爬起来,回头望向那团巨大的火球,火车已停在铁轨上,像一条被斩断的巨蟒,车厢歪斜着,冒着黑烟。马弁们的惨叫声、爆炸声、火车的嘶鸣声混在一起,在夜空中回荡。小翠也爬了起来,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看着远处的火光,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成功了,拓本保住了。”
我摸了摸怀中的真拓本,它依旧温热,仿佛还带着华夏文脉的温度。我看着小翠,她的脸上满是尘土与汗水,小腿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却笑得格外灿烂。夜风拂过,吹动她额前的碎发,发带末端的梅花刺绣在月光下轻轻晃动。
“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我问道。小翠收起笑容,眼神变得坚定:“去天津,护宝会的人在那里等我们,我们要把拓本安全交给他们,然后……” 她顿了顿,看向我,“然后,我们还要继续守护更多的国宝,不让它们落入外敌手中。”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握紧了小翠的手。月光下,我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沿着荒田小路,朝着远方的微光走去。身后的火光渐渐微弱,却照亮了我们前行的路,也照亮了护宝人心中那永不熄灭的信念 —— 只要还有一口气,就绝不让华夏文脉断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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