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庙外的风跟淬了冰似的,裹着棱角分明的雪粒,像把用了十年的钝菜刀,一下下往人脸上削。颧骨被刮得通红发僵,疼得钻心,连呼出的白气都带着霜花,刚飘到嘴边就凝了一层薄冰。可我心里头却烧得滚烫,跟架着口熬了半宿的滚油锅似的 —— 怀里这只金框画,虽说右上角被火燎得焦黑,鎏金壳子起了皱、翘了边,露出底下暗黄的木头,可框子四周边缘嵌的那十几颗鸽血红宝石,在雪光里透着暗沉沉的光,颗颗都是能在当铺换出真金白银的硬通货。十万大洋,雇主三天前就在租界茶馆预付了一半,用的是汇丰银行的银票,摸着就踏实。剩下的五成,只要找个僻静地方拆了框子,把宝石抠出来包进油布,就能揣进怀里当本钱。
我缩着脖子把棉衣领子往上翻了翻,遮住半张脸,又把画框往怀里紧了紧,冰凉的鎏金壳子贴着胸口,竟被体温焐得有了点温度。踩着没过脚踝的雪窝子往土地庙深处赶,积雪没到棉鞋鞋帮,每走一步都得先把脚从雪地里拔出来,再重重踩下去,“咯吱 —— 咯吱 ——” 的声响在这死寂的夜里格外刺耳,像有人在耳边磨牙。雪粒从鞋帮缝隙钻进袜子,冰得脚趾发麻,冻得生疼,可我顾不上搓脚,满脑子都是大洋堆成山的模样 —— 能在城南买个带院子的宅子,再给老娘请个梳头婆子,连呼吸都带着热乎气。
可就在脚尖刚擦到庙门门槛的瞬间,后脊梁猛地一紧,那股子寒意不是风雪带来的冷,是带着杀气的凉,顺着脊椎往上窜,像被一条盘在房梁上的毒蛇给盯住了,连汗毛都竖了起来。多年在刀尖上讨生活的直觉救了我,我几乎是下意识地猛地矮身,腰身往左侧一拧,“嗖” 的一道寒光擦着我的头皮飞了过去,鬓角的头发被削断几根,飘落在雪地里。紧接着 “笃” 的一声闷响,那东西钉在了斑驳的木门框上 —— 是柄七寸长的匕首,刀身狭长,镀了铬的刀刃在雪光里泛着凛凛寒光,刀柄缠着黑色绳线,刀尾还在微微颤抖,带着一股逼人的杀气,把木门框上的朽木都震得掉了几片渣。
黑影从庙脊上像鹰隼似的扑了下来,玄色夜行衣划破空气,带着 “呼” 的破风锐响,右脚尖正踹在我后心。那力道沉得吓人,像被磨盘砸了一下,我闷哼一声,嘴里的寒气都被逼了出来,借着这股惯力往前滚了两圈,胳膊肘在雪地里蹭得生疼,总算卸去大半力道。怀里的金框画没抱住,“咣当” 一声砸在雪地里,溅起一片雪沫子,有几颗雪粒还弹进了我的衣领,凉得我一哆嗦。
血沫飞溅中,对方翻身落地,动作干净利落得像猫,没有半分多余的动作。一身黑色夜行衣紧紧裹着身子,勾勒出玲珑却充满力量的曲线 —— 腰细,肩宽,腿长,一看就是常年练家子的。不用看脸,光听这落地时几乎没声的身法,我就认出来了 —— 鹞子!道上有名的女飞贼,轻功卓绝得能踩着荷叶过湖,下手又狠又准,去年在天津卫抢洋行的钻石项链,连巡捕房的快枪队都没追上她。没想到她竟一路跟到了这荒郊野岭的土地庙,是冲这画来的,还是冲我来的?
我吐掉嘴里的雪渣,雪水混着泥土,又凉又涩,还带着点朽木的霉味。撑着雪地站起身,拍了拍棉袍上的雪,雪块从衣襟上掉下来,砸在地上发出 “簌簌” 的响。我咧嘴一笑,故意把语气放得轻佻:“姐姐,您这是阴魂不散啊?莫非是看上我这破画,还是瞧上我这模样周正的汉子了?”
她不说话,左手背在身后,右手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黑沉沉的盒子炮,枪口黑洞洞的,正对着我的胸口。拇指往下一按,机头 “咔哒” 一声张开,像恶鬼咧开的嘴,透着致命的威胁。她的声音脆生生的,像碎冰撞在一起,却冷得像腊月里结了厚冰的河,比这庙外的风雪更渗人:“画留下,你滚。别逼我动手。”
我眯起眼,借着雪光打量她。夜色里看不清她的脸,只瞧见一双眸子亮得惊人,像淬了冰的寒星,连眼尾的弧度都带着冷意。我故意往前凑了两步,靴底在雪地里碾出浅浅的印子:“要是我不呢?这画是我从洋人手里抢来的,流了三斤汗,挨了两枪托,哪能说给就给?”
她往前跨了半步,枪口直接顶在了我的眉心。冰凉的金属触感顺着皮肤蔓延开来,带着一股淡淡的硝烟味,还混着点铁腥味,钻进我的鼻腔。可我非但不怕,反而乐了,轻笑一声,声音里带着点痞气:“爷的这条命,早年在上海租给洋鬼子当过保镖,五个铜子儿一天,干了三年都没人敢买。你想买?怕是把你抢来的珠宝都当了,也倾家荡产买不起。”
话音未落,我左肩猛地一沉,右手往腰间摸去,做了个要拔短刀的假动作 —— 那短刀是我故意露在外面的幌子,就是为了骗她视线。果然,她的眸子往下移了半寸,盯着我的腰侧。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我右脚尖往斜前方一勾,积雪混着底下的冻土块被踢起一蓬雪沙,直扑她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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