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蹲下身,伸出食指,在那层薄薄的、由能量凝结成的银色尘埃上,开始一笔一划地画着什么。
他画的不是能够扭曲法则的复杂疯纹,而是一些简单到有些歪歪扭扭的笑脸。
第一个笑脸,嘴巴咧得很大,几乎咧到了耳根,那是屠夫爷爷爽朗又毫无顾忌的笑。李牧仿佛还能听见他一边拍着自己的肩膀,一边吹嘘着年轻时一刀劈开某座神山的“疯”功伟绩。
第二个笑脸,有些憨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腼腆。那是瘸子爷爷的笑。他总是在测量完匪夷所思的距离后,一瘸一拐地走过来,笨拙地揉乱自己的头发。
第三个,则是药王爷爷那半边脸哭、半边脸笑的古怪表情。他总是一边为自己又炼出了能毒死神王的丹药而狂喜,一边又为这丹药救不活一株枯草而悲伤。
他画得很专注,很慢,仿佛回到了那个被九个疯子守护的童年。每一个笑脸,都承载着一段独一无二的、足以对抗整个世界冰冷的温暖回忆。
李岁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她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李牧的背影。她明白,这是李牧在用自己的方式,举行一场无声的告别,也是一场无声的宣誓。他正在将那份足以压垮神明的悲痛,一笔一划地,转化为守护的决心。
这比任何豪言壮语,都更加坚定。
而在安息之所外的通道阴影里,那个本已离开的身影其实并未走远。
守骸人站在那里,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当他看到那九个孩子气的笑脸时,他那由古老神王骨构成的身躯,竟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
他想起了那些神王们。他们强大、悲壮、威严,是能让宇宙都为之颤抖的太古巨擘。但他也记得,在战败前夜的最后一场宴会上,他们也曾这样发自内心地笑过,为了一个蹩脚的笑话,为了同伴一次愚蠢的失误,为了分一坛所剩无几的烈酒。
那份渺小而温暖的、属于“人”的特质,是他在万古的绝望与死寂中,早已遗忘的东西。
当李牧画完最后一笔,他缓缓站起身。他脸上的所有悲伤和迷茫都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决绝。
他对远处的李岁点了点头:“我准备好了。”
话音刚落,守骸人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他高大的身影投下长长的影子,目光落在地上那九个简单的涂鸦上,沉默了许久。
然后,他对李牧说出了一句警告:“进去之后,你最大的敌人,可能不是绝望,而是你自己的‘希望’。”
“因为希望一旦破碎,诞生的绝望,无可救药。”
说完,他从那半边血肉的怀中,取出了一件东西,递给李牧。那是一小块被打磨得非常光滑的骨片,看起来平平无奇,但李牧能感觉到,它和那块无字墓碑同源,都散发着一种终极的、永恒的寂静。
“这是【寂灭之骨】。”守骸人解释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他从未表露过的悲悯,“如果你们在里面真的迷失,无法解脱时,就捏碎它。”
“它无法救你们,但能让你们的神魂在万分之一刹那内归于永恒的沉寂,免受永世折磨。这是我……能给故友之后,最后的慈悲。”
李牧接过骨片,那股冰冷瞬间渗入指尖,仿佛握着一小块死亡本身。他没有道谢,只是深深地看了守骸人一眼,眼神中包含了理解与决心,然后郑重地将其收入怀中。
一旁的李岁则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那骨片,她不相信,也不允许他们需要用到这东西。
“走吧。”守骸人收回目光,声音恢复了古井无波。
他转过身,向着更深邃的黑暗走去。
“我带你们去【万王之葬】的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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