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溺水者在最后一刻挣脱了水草的束缚,猛地将头探出水面。
随着李岁那一声力竭的呼唤,李牧猛然惊醒。
他甚至来不及感受那被绝望浸透的冰冷神魂,便感到一股无法抗拒的斥力传来。他和李岁像是被从高速旋转的机器里甩出的零件,重重地摔落。
身体撞上地面,发出一声闷响。
触感很奇特,不是坚硬的岩石,也不是柔软的泥土,而是一种细腻、冰冷、带着玻璃质感的颗粒。
黑色的沙滩。
李牧剧烈地喘息着,劫后余生的眩晕感冲击着他的大脑。但他醒来后的第一个动作,不是查看陌生的环境,而是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身旁。
李岁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连呼吸都微弱得仿佛随时会停止。显然,刚才那场“极限驾驶”耗尽了她所有的心力。
李牧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将她扶起,让她虚弱地靠在自己身上。
这一次,李岁罕见地没有推开他。
两个人就这么靠在一起,剧烈地喘着气,在这片死寂的异界,分享着彼此劫后余生的虚弱与体温。
许久,当呼吸稍稍平复,他们才有力气环顾四周。
这是一个笼罩在永恒血色黄昏下的世界。
天空中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只有在地平线的尽头,凝固着一抹如同巨大伤口般的晚霞,散发着凄美而绝望的光。
他们的脚下,是无边无际的黑色沙滩。眼前,则是一片同样望不到尽头的黑色海洋。
那片海,平静得诡异,没有一丝波澜,如同一面巨大的黑色镜子,倒映着天边血色的伤口。一股化不开的、沉重到让人无法呼吸的悲伤,从海面上升腾而起,充斥着这片天地的每一个角落。
“这是……什么地方?”李牧的声音有些沙哑。
“万王之葬的第一个位面。”李岁靠着他,轻声回答,语气里充满了疲惫,“我们进来了。”
李牧好奇地向前走了几步,蹲下身,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触碰那黑色的“海水”。
指尖传来的不是液体的冰冷,而是一种粘稠、温热的触感,仿佛触摸到了某种巨大活物的血液。
紧接着,一股纯粹到不含任何杂质的哀恸,顺着他的指尖,蛮横地涌入他的神魂。那是一种失去了所有、无可挽回的终极悲伤。
这片海,竟是由液态的“悲伤”构成的【悲伤之海】。
李牧猛地缩回手,站起身来,心中警惕大增。他下意识地想施展瘸子爷爷教的“折空”疯技,将远处一块奇特的黑色晶石拿到手中研究。
然而,他指尖的法则波动刚刚亮起,就仿佛陷入了泥潭。此地的空间法则重如铅块,他的疯技只让那块晶石周围的空间微微扭曲了一下,晶石本身却纹丝不动。
“力量被压制了。”李岁也察觉到了这一点,“这里的法则,非常古老、沉重。”
“噗!”
一声奇怪的闷响传来。
两人转头看去,只见同样被甩出来的祸斗,正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它显然也对眼前这片诡异的海洋感到了威胁,习惯性地张开嘴,想喷出一口标志性的黑炎。
结果,它只“噗”地一声,喷出了一小股混合着浓郁悲伤气息的黑色烟雾。
那黑烟毫无威力,反而倒卷回来,把它自己呛得连连咳嗽,巨大的狗脸上露出了人性化的迷惑表情。
压抑的气氛中,这荒诞的一幕,竟让李牧和李岁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瞬。
风,开始吹拂。
风中,带着无数低语。不再是入口处那种疯狂的尖叫,而是一种更让人心悸的呢喃。
“如果当时……我再快一步,就不会死了……”
“为什么是我……我明明已经触摸到了王座……”
“我不甘心啊……”
这些神王怨念的“背景噪音”如同魔音贯耳,不断侵蚀着他们的心防。
就在此时,李牧怀中,那块被他遗忘的【寂灭之骨】散发出了一丝微弱的、冰冷的寒气。这股寒气如同一道无形的屏障,将那些恼人的低语隔绝在了身体三尺之外,为他们创造出了一小片来之不易的“宁静”区域。
“走吧,得找到线索。”李牧扶着李岁,开始沿着沙滩行走。
这片黑沙之滩上,除了黑色的沙粒,还散落着无数破碎的兵器、残缺的铠甲。它们曾经都是威震一个时代的太古神器,但此刻,所有的神性都已消散,变成了一件件盛装着悲伤的标本。
他们走了不知多久,走了多远。
就在这片单调死寂的世界几乎要将人的希望都磨灭时,在地平线的尽头,他们终于看到了一个不同的东西。
那是一座灯塔。
一座孤零零的、完全由黑色岩石砌成的高耸灯塔,就那么突兀地矗立在悲伤之海的中央。
塔身古朴,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只有岁月留下的斑驳痕迹。而塔顶,本该是光源的地方,却是一片漆黑,没有任何光芒。
“灯塔……”李岁轻声念道。
李牧的精神也是一振。
在这片代表着“终结”与“失败”的世界里,这样一座象征着“指引”与“希望”的建筑,本身就是最大的“变量”,也无疑是他们唯一的线索。
可就在他们准备思考该如何前往那座海上灯塔时,一个没有任何感情、如同万古玄冰般冰冷的声音,毫无征兆地,直接在他们的脑海中同时响起:
“试炼者,已就位。”
“第一场考验,‘无言的灯塔’,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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