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之所及,是一片无垠的茫茫大雪,天地间除了白色,再无他物。风雪如刀,刮在脸上,却远不及心底的寒意。
叶擎帝的尸身就倒在不远处,血染红了雪地,又很快被新的白雪覆盖。他临死前那句嘶哑的、饱含不甘的遗言,仿佛还缠绕在呼啸的风里。
“贼……在天上……”
贼?谁是贼?天在哪?
顾休站在世界之巅,感受不到半分胜利的喜悦,只有无尽的疲惫和茫然。
他赢了,然后呢?
就在他发问的下一刹那,整个天地,为之一静。
风停了,雪歇了。
一道无形的、冰冷的、仿佛由宇宙间最纯粹的恶意构成的枷锁,从虚无中探出,精准地缠上了他的神魂。
那一瞬间,他能清晰地“看”到,无数条代表着“因果”的丝线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将他牢牢捆绑。
他与这个世界的联系,被强行篡改了。
他成了天下第一。
也成了,天下第一的囚徒。
那种孤寂,比昆仑的万年冰雪,更冷。
“嘶——”
顾休猛地一颤,从回忆中惊醒,只觉得浑身发冷。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后颈,仿佛那道冰冷的枷公还烙印在那里。
一个无比惊悚的念头在他脑海中炸开。
逃?
逃离安乐镇?
然后呢?
继续找一个偏僻的角落,像过去十年一样,躲避,藏匿,直到新的麻烦再次降临,再换个地方?
这条路的终点是什么?
不就是重返昆仑山巅那片永恒的、毫无意义的孤寂吗?!
他最想逃离的地方,恰恰就是他逃跑的终点。
这算什么?
跑路尽头是无期徒刑?
这买卖也太亏了!
就在这时,一系列乱七八糟的画面,完全不受控制地涌入他的脑海。
“顾长乐!
这个月的房租什么时候交!
再不交老娘把你那张破床都给扔出去!”
画面里,包租婆刘翠花叉着腰,唾沫星子横飞。
可骂完之后,她却又偷偷在武馆门口放了一篮子水灵灵的青菜。
“师父,弟子愚钝,请师父指点!
炒菜的油烟,算不算一种范围性的、能让敌人睁不开眼的暗器啊?”
憨厚的徒弟石敢当挠着头,问出了这种能让任何厨子或武者都陷入沉思的蠢问题。
还有街角王记包子铺升腾起的热气,混合着浓郁的肉香,钻进鼻孔里,暖洋洋的。
那个叫舌尖叟的老头,品尝了石敢当的开水白菜后,涕泗横流,五体投地,高喊着什么“大道至简,食之真谛”的疯话。
那个叫唐不甩的江湖骗子,正拿着一条咸鱼,唾沫横飞地向一群同样脑子有坑的信徒宣扬着他的“咸鱼引阳,向死而生”疗法,滑稽得让人想笑。
……
昆仑的雪,冰冷,纯粹,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
安乐镇的灶火,吵闹,油腻,充满了鸡毛蒜皮的烟火气。
两幅画面在他心中并列,如此泾渭分明。
“天下第一的宝座是座坟墓。”
他轻轻地对自己说,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而这满是油烟味的吵闹,才是活着。”
他不是在守护一座摇摇欲坠的小镇。
他是在守护这份能证明自己还是个有血有肉的“人”,而非一个冰冷“境界”的、无可替代的烟火气。
“走吧,走了就清净了。”
心底那个声音还在循循善诱。
但这一次,顾休只是笑了笑。
清净?
坟墓里才最清净。
他松开了搭在门栓上的手,那只手自始至终,都未曾真正用力。
他转过身,走回桌边,像过去无数个犯懒的午后一样,重新坐了下来。
窗外,沉睡的安乐镇依旧死寂。
但顾休的眼神,却恢复了平静。
那份标志性的慵懒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澄澈与决意。
他终于接受了这个简单又操蛋的事实。
想守护这份躺平的宁静,就必须承担起“天下第一的麻烦”。
罢了。
他将目光重新投向了桌上那堆记录着麻烦的情报,准备开始思考如何用最省力的方式,去干一桩最麻烦的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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