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还未完全沉入西山,天际被染成一片淡淡的橘红,山间的风裹挟着傍晚的凉意,吹得树叶簌簌作响。白马山寨外的晒谷场上,百姓们正忙着收拾最后一批晾晒的玉米,孩童们提着装满野果的竹篮,蹦蹦跳跳地往家赶,炊烟从家家户户的屋顶升起,在暮色中凝成淡淡的烟柱,整个山寨都浸在安宁祥和的氛围里。
就在这时,远处的山道上,隐隐约约传来一阵慢踏踏的马蹄声。那声音微弱而疲惫,不似大军行进的浩荡,倒像是长途跋涉后无力的喘息。负责值守寨门的祭师立刻警惕起来,握紧手中的魂杖,目光紧紧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近来虽无大军来犯,但散落的叛军和逃兵仍在山间游荡,不得不防。
马蹄声渐渐清晰,几道身影从山道的拐角处缓缓出现。为首的是一个身着破烂祭师长袍的男子,他骑在一匹瘦骨嶙峋的黑马上,身形挺拔,却难掩满脸的疲惫,脸上沾着泥土和干涸的血迹,头发凌乱地贴在额前,唯有一双眼睛,虽布满血丝,却依旧透着几分坚毅。他身后跟着七八个人,有穿着粗布衣衫的族人,也有两名身着唐军军服的士兵,每个人都面带倦容,身上或多或少带着伤,有的牵着马步行,有的则相互搀扶,马蹄踏在石子路上,发出“哒哒”的轻响,每一步都显得格外沉重。
“前面可是白马山寨?”为首的男子看到远处的寨门,眼中闪过一丝激动,用尽全身力气高声喊道,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值守的祭师听到这声音,觉得有些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来。他对着下方高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来自哪里?要去山寨做什么?”
“我是赵衡!”男子连忙回答,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我是白马祭师团的长老,前些日子奉班国师之命,回山寨探视族人,路上遭遇叛军被俘,如今逃了出来,快开寨门!”
“赵衡长老?”值守的祭师心中一惊,连忙俯身仔细打量。虽然眼前的人满身狼狈,但眉眼间的轮廓,确实与三个月前离开山寨的赵衡长老相似——尤其是他左耳旁那道淡淡的刀疤,是当年抵御幽荧教时留下的印记,绝不会错。他不敢怠慢,立刻让人去通知班哲,自己则对着下方喊道:“赵长老稍等!我已派人去通报班国师,待他确认后,即刻为您开门!”
此时,班哲正在圣灵寺的田地里查看新种的冬小麦,手中还握着一把沾着泥土的锄头。自赵衡离开山寨后,他便时常惦记——毕竟山路崎岖,又有叛军流窜,每次哨探回来,他都要问一句是否见过赵衡的踪迹。听到值守祭师“赵衡长老回来了”的通报,班哲手中的锄头“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顾不上拍掉手上的泥土,拔腿就往寨门跑:“快!带我去看看!”
杨石也恰好拄着拐杖在附近散步,听闻消息后,也连忙跟上。两人刚到寨墙之上,班哲就看到了山道上的赵衡——祭师长袍被撕得破烂,露出的胳膊上满是鞭伤,原本整洁的胡须此刻杂乱不堪,唯有腰间那枚代代相传的青铜魂佩,虽沾满污垢,却依旧挂在那里。“赵长老!真的是你!”班哲激动地喊道,声音都有些发颤,立刻下令,“放下吊桥!快!让他们进来!”
吊桥缓缓放下,赵衡牵着马,带着身后的人一步步走进山寨。刚踏上寨内的土地,他便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班哲快步冲下寨墙,一把扶住他:“赵长老,你受苦了!这三个月,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赵衡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孔,眼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班国师……我回来了……我总算把族人……安全带回来了……”他身后的几名族人也纷纷红了眼,有个年轻的小伙子甚至直接蹲在地上,捂着脸哭了起来——这三个月的遭遇,对他们而言,简直是一场噩梦。
杨石走上前,轻轻拍了拍赵衡的肩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先去议事厅歇息,喝口热水,慢慢说。”
班哲立刻让人去通知马泽准备疗伤草药和干净衣物,又吩咐人将赵衡带来的族人和士兵带去客房休息。赵衡却摆了摆手,喘着气说:“不忙……我先把事情说清楚,免得大家担心。”
众人来到圣灵寺的议事厅,班哲亲手为赵衡倒了一杯热水。赵衡捧着温热的杯子,双手还在微微颤抖,他喝了一口水,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地讲述起这段经历:
“三个月前,我带着两名族人和一名祭师,奉你的命令回山寨探视——毕竟之前战乱,族人们分散在周边村落,我得去看看大家是否安全。我们走的是后山那条近路,原本一切顺利,还在山坳里找到了十几户躲起来的族人。可就在我们准备返回山寨的那天清晨,突然遇到了史朝义的叛军小队。”
赵衡的声音渐渐低沉,带着一丝后怕:“那些叛军有三十多人,个个手持大刀,骑着马,拦住了我们的去路。为首的将领说,只要我交出白马祭师团的魂术心法,就放我们走,还许我做‘叛军祭师’。我当时就骂了回去——我们白马祭师,只护百姓,怎会助纣为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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