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看到了庞大的、由某种晶石驱动、刻满道轨的浮空舟舰，载着货物或人员，在悬空山与地面之间往来穿梭，秩序井然。
他还看到了几次小规模的冲突，似乎是有不开眼的修士试图强闯，或者是在城外争斗波及了巡天城的产业。结果毫无例外，甚至无需城中强者出手，只是那虹光桥梁上自然流转的道轨光芒一闪，无论是元婴级别的修士，还是堪比元婴的凶猛星兽，都在瞬间被分解为最基础的粒子，湮灭于无形。
那种力量，超越了单纯的能量轰击，更像是一种…法则层面的抹杀！
而随着观察的深入，以及从一些见识广博的过路商队首领或落魄老修口中旁敲侧击得到的零碎信息，一个让张问心头愈发沉重的真相，逐渐浮出水面。
巡天城城主，那位被外界普遍认为是化域境（元婴）巅峰的存在，其真实修为，早已突破化域，臻至……圣魂境之上，传说中的——界主境！
所谓界主，并非虚指，而是真正意义上，对青霖界部分核心道轨拥有掌控权柄的存在！在其界域之内，言出法随，近乎无敌！
而这，还不是巡天城最恐怖的地方。城中尚有数位常年闭关、不问世事的老祖，他们的存在更为古老，修为更是深不可测，据传闻，早已踏入了界主境之上的问鼎境！
问鼎！触摸法则根源，有望超脱一方世界束缚的至高境界！
当张问确认这些信息并非空穴来风时，一股久违的、近乎窒息的压迫感，瞬间攫住了他的心神。
婴变（对应此界界主）！问鼎！
这在刑天大陆已是站在金字塔顶端，足以开宗立派、纵横星域的存在！即便在横跨无数星域的修罗殿中，十殿阎罗恐怕也不过是问鼎层次！而在此地，一个青霖界的主城，竟拥有不止一位这等境界的恐怖存在？
他张问，元婴后期巅峰，凭借混沌魔龙婴和诸多底牌，或可与化域境（元婴）后期乃至巅峰周旋，面对初入圣魂境（化神）的对手，或许也能凭借混沌归墟域的特殊勉强自保。但面对界主（婴变）？那已是生命层次和力量维度的绝对差距，对方甚至无需动手，一个念头引动的界域压制，就足以让他动弹不得，任人宰割！更遑论问鼎！
一直以来，凭借着尸道起家，吞噬龙元、魔功，于虚空百年悟道，他虽步步危机，却总能在绝境中杀出一条血路，修为更是突飞猛进，内心深处，难免存有一份“我道殊胜”的自信与傲然。
但此刻，站在巡天城这尊庞然大物脚下，感受着那如同星海般浩瀚无垠的威压，他才清晰地认识到，自己这点修为，在这片更为广袤、更为强大的星域之中，是何等的渺小！如同微尘之于泰山，萤火之于皓月！
那不是靠意志、靠技巧、靠拼命就能弥补的差距。那是境界的绝对鸿沟！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尾椎骨升起，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他甚至能感觉到，体内那沉寂许久的“万骸”意识，似乎也在这股恐怖的压迫下，收敛了所有气息，隐匿得更深，仿佛生怕被那些至高存在察觉。
云澈也感受到了张问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凝重乃至……一丝未曾在他身上感受过的…忌惮？少年不敢出声，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心中也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紧张。连如此强大的张前辈都如此态度，这巡天城，究竟可怕到了何种地步？
张问负手立于窗前，遥望着那座悬天之城，目光深邃，仿佛穿透了那层层道轨光辉，看到了城内端坐于法则王座之上的可怕存在。
良久，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口来自异界、带着混沌气息的浊气缓缓吐出。
恐惧吗？有一点。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残酷现实砸醒后的清醒，以及……一种更加冰冷、更加坚定的意志。
原来，跳出刑天大陆那口“井”，外面的天地竟是如此广阔，强者竟是如此之多。自己之前的成就，在这苍茫星域之中，不过是个起点。
“万法归流…”他低声自语，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起来，“我的道，没有错。错的，是我还不够强。”
刑天大陆的法则，虚空混沌的奥秘，此界的道轨……都是“法”的一种形态。他要走的，是融汇万法，走出自己的路。这条路，注定比单纯契合某条强大道轨更为艰难，但也注定拥有无限可能。
巡天城是险地，也是机遇之地。这里有更完整的道轨体系，有更强大的对手，有更广阔的视野。唯有在这里，他才能更快地了解这片星域，才能接触到可能存在的、跨越星域的秘密，才能……变得更强！
升轨大会，必须参加。不仅要参加，还要借此机会，尽可能多地了解巡天城的虚实，寻找可能存在的、适合自己的“道轨”知识，哪怕是残缺的，也能为他“万法归流”的道途提供资粮。
他看了一眼身旁紧张不安的云澈，平静开口，声音已恢复了往日的沉稳：“不必畏惧。巨兽虽强，亦有其规则。谨守本心，见机行事即可。”
云澈看着张问重新变得古井无波的眼神，心中的慌乱竟奇异地平复了许多，用力点了点头。
两人不再言语，只是静静等待着。等待着那即将召开的“升轨大会”，等待着踏入那龙潭虎穴，等待着在这片新的、更加危险的天地中，搏出一线属于自己的机缘与未来。
悬空山下，虹桥之外，来自青霖界各方的年轻修士、边荒遗民，如同涓涓细流，开始汇聚。一场新的风暴，即将在巡天城外掀起，而张问，这枚来自异域的棋子，也将正式落入这盘笼罩整个青霖界的巨大棋局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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