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归墟残境的昏黄死寂,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凝固的绝望之上。张问收敛了所有气息,仅以微不可查的神识探路,如同鬼魅般穿梭在扭曲的怪石与干裂的暗红土地之间。
伤势未愈,冥蛟沉睡,噬梦之影的威胁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于头顶。但他道心坚如磐石,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寻找着任何可能存在的“资源”,以及通往“往生峡”的线索。
根据那炼化的意识碎片中的模糊记忆,往生峡位于残境极北,那里空间紊乱,时有奇异的流光闪现,被视为一线生机所在。但路途遥远,且必然途经更多未知凶险。
前行数日,除了更加浓郁的腐朽气息和偶尔从地底钻出的噬魂魔壤触手外,并未遇到太大的危险。但张问的心却愈发沉重。他体内的混沌魔龙婴恢复缓慢,此地的能量太过污浊,即便有混沌之气过滤,效率也远不如外界。照此下去,莫说应对强敌,能否支撑到往生峡都是问题。
就在他凝神调息,试图从一块相对稳定的黑色岩石中汲取微薄能量时,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不容置疑意志的意念,如同冰凉的丝线,突兀地传入他识海深处。
“饿……”
这意念古老、沧桑,带着一种万物终结般的漠然,正是源自一直沉寂的寄生古魔——万骸!
张问心神剧震!自青霖界那次惊走夜来、跨越星域的举动后,万骸便再无动静,仿佛彻底沉睡。没想到在此地,它竟主动传递了意念!
“你需要什么?”张问以神念回应,心中警惕与疑惑交织。万骸救过他,但也时刻觊觎着他的肉身,与它打交道,无异于与虎谋皮。
“死……寂……本源……残骸……魂灵……”断断续续的意念传来,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贪婪,“此地……甚好……予我……恢复……”
张问瞬间明了。这归墟残境,乃是远古幻梦古朝覆灭之地,无数强大筑梦师陨落,更有冥府力量泄露,对于万骸这等与“终结”、“归墟”相关的古老存在而言,确实是绝佳的“养料场”!它需要吞噬此地残留的强大尸骸与破碎魂灵,来恢复因跨越星域而消耗的力量。
一股寒意自心底升起。以尸骸魂灵为食,这是彻头彻尾的魔道行径。但……他欠万骸一次救命之恩。若非万骸,他早已被夜来擒拿,生死难料。修道之人,恩怨分明。
更重要的是,他需要力量!需要尽快恢复,需要在这绝境中活下去,需要找到离开的路!万骸若能恢复部分力量,无疑是一大助力。
利弊在脑海中飞速权衡。最终,对力量的渴望与偿还恩情的念头占据了上风。
“好!”张问眼神一厉,做出了决定,“我为你寻来‘养料’,助你恢复。但你需记住,你我如今同在一条船上!”
“可……”万骸的意念传来,带着一丝满意的波动,随即再次沉寂下去,只留下一道微弱的指引,指向左前方一处能量波动异常混乱的区域。
张问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适感,循着指引前行。约莫一炷香后,一片巨大的、如同被巨兽啃噬过的盆地出现在眼前。
盆地之中,景象令人毛骨悚然。无数具形态各异的尸骸堆积如山!有人形的,有兽形的,更有一些完全无法用常理形容的、由骨骼与晶体混合的怪异骨架。这些尸骸不知存在了多少岁月,大多早已风化,但依旧残留着强弱不一的能量波动与不甘的怨念。暗红色的泥土被浸染成了更深沉的紫黑色,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死寂与怨毒。
这里,俨然是一处远古战场的尸骸堆积处!
“就是这里了。”张问目光扫过这片尸山骨海,即便他心志坚定,也不由感到一阵心悸。他能感觉到,一些尸骸中残留的意念碎片,依旧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波动。
他没有贸然深入,而是在边缘选择了一具相对完整、气息约莫在结丹层次的人形骸骨。这骸骨通体呈暗玉色,骨骼上隐约可见玄奥的纹路,生前显然是一位修为不弱的筑梦师。
张问运转混沌魔龙婴,分出一缕灰蒙的混沌之气,如同触手般缠绕上那具骸骨。同时,他依照万骸意念中传来的一种极其古老晦涩的吞噬法门——并非功法,更像是一种本能的运用——缓缓催动。
“嗡……”
那具暗玉骸骨微微一颤,骨骼上残留的微弱灵光迅速黯淡下去,一丝丝精纯至极的死寂本源与破碎的魂力,被混沌之气强行抽取出来,化作一道细微的灰色气流,通过张问的手臂经脉,最终汇入丹田,被那沉寂的万骸意识贪婪地吸收。
过程并不舒服,那死寂本源冰冷刺骨,破碎魂力中蕴含的杂乱记忆与负面情绪不断冲击着他的神识。但他紧守心灯,以《大梦万境诀》稳固心神,强行将这些杂质剥离、炼化,只将最精纯的本源能量输送过去。
随着这一缕能量的注入,张问清晰地感觉到,体内那万骸的意识波动,似乎凝实了微不可查的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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