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终于挣脱了黑夜的束缚,将熹微的晨光洒向饱经风雨的山谷。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湿气、泥土的腥甜,以及一股焦糊和血腥混合的刺鼻气味。洞口一片狼藉,篝火被彻底撞散,燃烧的木头和炭火散落一地,在潮湿的地面上冒着缕缕青烟,与泥泞混在一起,形成一片污浊的狼藉。岩壁上有明显的撞击痕迹,碎石散落,地面上除了杂乱的脚印,还有一滩滩暗红色的血迹和拖拽的痕迹,无声地诉说着不久前那场惊心动魄的搏杀。
林凡在月灵儿的搀扶下,艰难地挪回洞内干燥的地方,背靠着冰冷的岩壁滑坐下来。刚才那场短暂却极度凶险的战斗,几乎榨干了他最后一丝气力。此刻松懈下来,剧烈的疲惫感和全身伤口的刺痛如同潮水般汹涌袭来,让他眼前阵阵发黑,胸口憋闷,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角溢出了一丝暗红色的血沫。内腑的伤势显然因为强行运力和极限闪避而加重了。
“林凡!”月灵儿惊呼一声,脸色煞白,慌忙用袖子去擦他嘴角的血迹,声音带着哭腔,“你别吓我!”
“没……事……”林凡摆了摆手,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只是……牵动了旧伤……歇会儿就好。”他闭上眼,强行运转体内那微弱得可怜的混沌之气,试图平复翻腾的气血,滋养受损的经脉。但这一次,混沌之气的流转异常滞涩,所过之处带来的不是滋养,而是更强烈的撕裂感,显然消耗过度,已然伤及了本源。
月灵儿看着他苍白如纸的脸色和紧蹙的眉头,心知他伤势极重。她强压下心中的恐慌,知道自己此刻必须坚强。她先将林凡安顿好,让他能舒服地靠着,然后立刻转身,开始处理眼前的烂摊子。
她先是小心翼翼地将洞口尚未完全熄灭的炭火和木柴归拢到一起,重新点燃了一堆小小的篝火。橘红色的火苗再次跳跃起来,虽然微弱,却带来了至关重要的光明和温暖,驱散着洞内的寒意和死寂。接着,她不顾自身的虚弱和伤势,拿起林凡之前用来盛水的宽大树叶,走到洞口积存的雨水洼旁,舀来清水,先递给林凡喝了几口,然后撕下自己内衫上相对干净的布条,蘸着清水,仔细地、轻柔地替林凡擦拭脸上、手上的泥污和血迹。
她的动作很慢,因为每一下弯腰、抬手都会牵动自己的内伤,带来针扎般的疼痛,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但她咬紧下唇,一声不吭,专注地完成每一个步骤。擦拭干净后,她又将采来的凝血菇捣碎,混合着清心草的汁液,敷在林凡身上几处因剧烈动作而崩裂的较深伤口上。药草清凉的感觉暂时缓解了火辣辣的疼痛。
做完这一切,月灵儿也已近乎虚脱,靠在林凡身边的岩壁上,剧烈地喘息着,脸色比林凡好不了多少。
洞内陷入了沉默,只有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和两人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
良久,林凡缓缓睁开眼,看着身旁疲惫不堪、却依旧强撑着的月灵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心疼和愧疚。若不是他实力不济,何至于让她也陷入如此险境,甚至此刻还要她来照顾自己。
“对不起……连累你了。”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深深的自责。
月灵儿闻言,摇了摇头,银月般的眸子望着他,虽然虚弱,却异常坚定:“没有连累。若不是你,刚才我们都已经死了。”她顿了顿,声音轻柔却有力,“是我们一起活下来了。”
这句话,如同暖流,悄然润湿了林凡干涩的心田。他沉默片刻,点了点头,不再多说。有些情谊,无需多言。
休息了约莫半个时辰,恢复了一丝气力后,林凡挣扎着坐直身体。他不能就此倒下。昨夜的暴雨和凌晨的恶战,让他们的处境更加艰难。洞口需要清理,否则容易引来其他野兽;新的柴火需要收集;更重要的是,必须尽快处理掉外面的血迹,以免留下隐患。
“我出去一下。”林凡对月灵儿说道。
“你的伤……”月灵儿担忧地看着他。
“必须处理掉血迹,不然会更麻烦。”林凡语气坚决。他拄着那根已经破损的拐杖,一步步挪到洞口。
晨曦下,昨晚搏斗的痕迹更加清晰。那滩滩暗红色的猪血在泥泞中格外刺眼。林凡强忍着不适,用树枝和树叶,费力地将沾染血迹的泥土挖起,抛到远处的灌木丛中掩盖起来。又将散落的、带有血迹的石块扔进溪流冲走。每一下动作都牵扯着内伤,让他冷汗直流,但他始终咬牙坚持着。
处理完血迹,他又在附近收集了一些被风雨打落、相对干燥的树枝,抱回洞中备用。做完这一切,他几乎虚脱,回到洞内便瘫坐在地,连手指都不想再动一下。
月灵儿将煨热的清水和捣好的药草递给他。两人默默地服下药,靠着岩壁,感受着药力在体内化开的微弱暖意,相对无言。
劫后余生的庆幸,被沉重的现实压力所取代。伤势加重,物资消耗,环境恶化……前路似乎更加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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