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彻底浸染了山谷。白日里神识探查带来的巨大消耗,让林凡感到一阵阵深入骨髓的疲惫,太阳穴突突直跳,识海传来阵阵空乏的钝痛。他靠在冰凉的岩壁上,闭目调息了整整一个时辰,月灵儿渡来的温和月华之力如同清泉,缓缓滋润着他干涸的神魂,才将那眩晕感和刺痛勉强压下。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眸中的倦意未完全褪去,但那份锐利与沉重却更加清晰。篝火的光芒在他脸上跳跃,映照出棱角分明的侧脸和紧抿的嘴唇。月灵儿坐在对面,同样沉默着,银月般的眸子在火光下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有关切,有忧虑,更有一种等待决断的沉静。
林凡将盛有清水的树叶碗递到唇边,小口啜饮着。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清醒。他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将神识探查到的信息,如同拼图一般,在脑海中反复组合、推演。
幽冥殿鬼祟的痕迹,玄诚子焦灼的搜索,以及那远方的只言片语——“青丘”、“妖女”、“踪迹难寻”、“宗门催促”、“秘境将开”、“不容有失”、“见不得光的老鼠”……这些碎片化的信息,勾勒出一幅危机四伏却又暗藏机遇的外部图景。
“我们有三条路。”林凡放下水碗,声音低沉而稳定,打破了持续的沉默。他的目光投向跳跃的火焰,仿佛能从中看到未来的轨迹。
“第一,继续隐匿。”他伸出第一根手指,“凭借此地之利,加上我们恢复的实力,小心隐藏,或许能躲过搜索。幽冥殿的人似乎在刻意低调,玄诚子也像无头苍蝇。只要我们不露痕迹,他们未必能找到这里。但……这是坐以待毙。你的魔气根源未除,乃是心腹大患,拖延下去,变数太大。而且,那‘秘境’之事,若真如所言重要,我们困守于此,无异于自绝于机缘之外。”
月灵儿轻轻点头,这个选择最安全,也最被动,将命运完全交给了运气。
“第二,伺机离开。”林凡伸出第二根手指,“趁‘秘境’之事吸引双方注意力,我们悄悄远遁,另寻安全之地,再图解决魔气之法。此法相对稳妥,但……前路茫茫。外界广袤,何处是安身之所?玄诚子和幽冥殿的势力范围有多大?我们一无所知。一旦行踪暴露,在开阔地带被追上,后果不堪设想。”
月灵儿睫毛微颤,这个选择充满了不确定性,如同蒙眼在悬崖边行走。
“第三,”林凡的声音顿了顿,目光变得深邃起来,他伸出了第三根手指,“主动介入,火中取栗。”
月灵儿瞳孔微缩,看向林凡。
“那‘秘境’将开,连玄诚子都视为‘不容有失’。可以想象,其中必有惊天机缘,或是关乎重大利益。”林凡的语速不快,每个字都带着深思熟虑,“若能趁乱潜入,或许能找到根除魔气的圣药,或是快速提升实力的造化。更重要的是,局势越乱,水越浑,我们这等‘小人物’反而更容易隐藏,甚至……借力打力。”
“但这也是最危险的一条路。”月灵儿立刻指出了关键,“秘境之争,必是龙潭虎穴,高手云集。以我们现在的实力,卷入其中,无异于以卵击石。而且,如何确定秘境的位置?如何避开玄诚子和幽冥殿的耳目接近?”
“风险极大,我知道。”林凡没有否认,“但机遇同样巨大。至于秘境位置……玄诚子和幽冥殿的人都在附近活动,这本身就是一个信号。秘境入口,极有可能就在这片山脉的某处!我们可以凭借神识探查的优势,暗中观察他们的动向,从而锁定目标。至于如何接近……浑水摸鱼,未必没有机会。”
他看向月灵儿,眼神坦诚而坚定:“这三条路,各有利弊。隐匿最安全也最无奈;远遁未知太多;介入风险最大,但若成功,回报也可能最高。如何选择,关乎我们今后的生死存亡,必须慎重。”
他没有独断专行,而是将选择权摆在了两人面前。这是生死与共的伙伴,必须共同面对。
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两人凝重的脸庞。夜风穿过山谷,带来远方的模糊兽吼,更添几分肃杀。
月灵儿沉默了很久。她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内心显然在进行着激烈的挣扎。隐匿,意味着将希望寄托于敌人的无能,她体内的魔气如同定时炸弹,等不起。远遁,如同大海捞针,希望渺茫。而介入……那需要极大的勇气和智慧,一步踏错,便是万丈深渊。
最终,她抬起头,银月般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望向林凡:“你倾向于第三条路,对吗?”
林凡迎着她的目光,缓缓点头:“是。被动等待,非长久之计。远遁未知,变数难控。唯有主动把握一丝契机,方能于死境中搏出一线生机。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你的伤势,外界的局势,都不允许我们慢慢等待。”
他顿了顿,继续道:“当然,并非鲁莽硬闯。我们需要一个周密的计划。首先,必须尽快彻底恢复实力,至少达到巅峰状态。其次,要充分利用我们的优势——你的月华之力对气息的隐匿作用,我的混沌之气对能量的独特感知和模拟能力。最后,耐心观察,等待最佳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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