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梵光圣焰峰山,被一层湿冷的薄雾长久地拥抱着。
山脚下的梵溪镇,灰瓦白墙的屋舍沿着蜿蜒的溪流参差错落,此刻也浸润在这片迷蒙的水汽里,轮廓模糊,只余下几点昏黄的灯火在雾气中晕染开来,如同沉睡巨兽惺忪的眼。
空气粘稠,带着泥土和腐叶的微腥,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吸入了冰凉的水珠。
镇口那株虬枝盘结的老槐树下,“云来客栈”的破旧招幌在几乎凝滞的雾气中有气无力地晃动着。
吱呀一声,客栈那扇被湿气浸得发胀的木门被推开,三个人影裹挟着山间的寒凉走了进来。
当先一人,身形挺拔,一袭宽大的黑色长袍几乎融入了门外的昏暝。
袍子的质地非丝非麻,细看之下,深沉的黑色底料上,用极细的银线绣满了繁复而古老的符文,那些纹路在客栈门缝透入的天光下,偶尔闪过一丝极其微弱、难以捕捉的流光,如同夜空中遥远的星屑一闪而逝。
兜帽低低压着,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
他正是苏明。
踏入客栈门槛的刹那,他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黑袍下,几处符文似乎被无形的力量触动,极其短暂地亮了一下,旋即又归于沉寂,仿佛深潭投入一颗小石子,涟漪转瞬平复。
他深邃的目光扫过略显空荡的堂屋,最后落在角落一张还算干净的方桌旁,径直走了过去,步履无声。
紧跟其后的,是一位身着月蓝色长裙的女子。
裙裾轻扬,行走间如同流淌的山涧清泉,裙摆边缘,用略深一色的丝线绣着细密的火焰状红色花纹,跳跃灵动,衬得她整个人清丽中透着一股内蕴的力量。
腰间一条天蓝色丝绦,系着一枚温润的白玉佩,更添几分出尘。
她便是叶启灵。
随着她踏入客栈,两枚珠子在她掌心极其轻微地嗡鸣了一下,光芒也稍稍急促地流转了一瞬,如同警惕的蜂鸟振翅。
她秀眉微蹙,清澈的目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快速扫过客栈的梁柱、地面,最后落在苏明对面的条凳上,款款坐下。
最后进来的,是一位气质清冷的年轻男子。
一身月白色的素色长衫,洗得有些发旧,却纤尘不染,衬得他身形越发颀长挺拔。
他面容俊朗,眉宇间却仿佛终年萦绕着山巅不化的冰雪,带着一种疏离的沉静。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腰间斜挎着的一支竹笛,笛身油润光滑,显然常年摩挲。
他是子无双。
他踏入客栈,并未立刻走向同伴,而是停在门边,侧耳倾听。
客栈里炉火的噼啪声、后厨隐约的锅勺碰撞声、楼上住客模糊的交谈声、甚至门外溪水穿过石缝的泠泠声,都一丝不漏地流入他耳中。
片刻,他才移步到桌旁,在叶启灵身侧坐下,目光投向窗外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雾霭,手指无意识地在光滑的笛身上轻轻拂过。
“三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店小二肩上搭着条辨不出颜色的抹布,殷勤地凑上来,脸上堆着生意人惯有的笑容,只是眼神在掠过苏明那身神秘黑袍时,本能地瑟缩了一下。
“住店。三间上房,清净些的。”
苏明开口,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情绪。
“好嘞!上房三间!”
小二高声朝后堂吆喝一声,麻利地记下。
“三位来得巧,过两日就是咱们梵溪镇十年一度的‘酬山祭’了,镇子里正张老爷亲自主持,可热闹着呢!这几日雾气是大了些,等祭典那日,保管云开雾散,山神老爷高兴!”
“酬山祭?”
叶启灵重复了一遍,指尖的土灵珠微不可察地又亮了一下,仿佛感应到什么。
“祭的是梵光圣焰峰山神?”
“正是正是!”
小二来了精神。
“咱们梵溪镇靠山吃山,全赖山神庇佑,风调雨顺。十年一大祭,马虎不得!张老爷这些天都忙得脚不沾地了。”
子无双的目光从窗外收回,落在小二身上。
“祭典在何处举行?”
“就在镇子西头,山脚下的山神庙前,那地方敞亮!”
小二比划着。
“庙里的哑伯这些天更是寸步不离地守着,生怕出一点差错。”
正说着,后堂传来掌柜的呼唤,小二告了声罪,匆匆去了。
堂屋里一时安静下来,只剩下炉火偶尔的爆响。
苏明闭目端坐,黑袍上的符文在炉火映照下,偶尔闪过极其微弱的银芒,如同深海中的鱼群倏忽掠过。
他似乎在感应着什么,又似乎只是假寐。
叶启灵则将两枚灵珠悄然收回袖中,指尖却依然轻轻捻动着,土灵珠的厚重与金灵珠的锋锐在她意念中流转,感知着这座客栈、乃至整个梵溪镇在雾气笼罩下隐隐透出的地脉之力和金属器物分布。
方才灵珠那瞬间的异常,让她心头萦绕着一丝淡淡的疑虑。
这雾气,这即将到来的祭祀,这看似平静的山脚小镇,总感觉哪里潜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违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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