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雨,如天河倾覆,鞭子般抽打着灰暗的天地。
铅云低垂,几乎压垮了远方扭曲的树影。
狂风在林间尖啸,卷起枯叶败枝,狠狠砸在三个疾行于泥泞小道上的人影身上。
“呸!”苏明猛地啐了一口,咸涩的雨水混着泥腥味。
他抹了把脸,黑袍早已湿透,紧贴着虬结的肌肉,勾勒出精悍的轮廓,袍摆沉重地拖在泥水里。
抬头望向被厚重乌云彻底吞噬的天空,眉头拧成深刻的沟壑,声音带着风雨浸透的沙哑。
“这见鬼的老天!封印之地还不知多远,必须找个地方避避!”
叶启灵轻盈地落在一段虬结隆起的树根上,月蓝色的长裙下摆浸透了泥水,沉甸甸地贴在纤细的脚踝。
裙面上那几枝用金线勾勒、以茜色丝绒绣成的火焰红梅,在无边灰暗的雨幕中,顽强地透出一抹惊心动魄的亮色。
她举目四顾,澄澈的眼眸穿透密集的雨帘,落在前方山坳处几片在风雨中摇摇欲坠的破败屋顶。
“前面,似乎有个村落?”
声音清越,如珠玉坠盘,竟奇异地在这片喧嚣的嘈杂中清晰可辨。
子无双紧随其后,一身洗得发白的素衣紧紧贴在清瘦的身形上,雨水顺着他苍白清俊的下颌线不断滴落。
腰间那支斜挎的乌木长笛,吸饱了水汽,色泽愈发深沉温润,透着一股历经岁月的古意。
他微微颔首,声音低而清晰。
“嗯,荒僻之地,气息…沉滞如渊!”
三人不再多言,顶着滂沱大雨,深一脚浅一脚地加快步伐。
粘稠的泥浆在脚下发出令人不适的噗嗤声。
村口,一块饱经风霜的木牌在狂风暴雨中吱呀作响,摇摇欲坠,上面的字迹早已模糊剥落,难以辨识。
整个村落死寂得如同一座巨大的坟墓。
没有一丝灯火,不闻一声犬吠人语,只有雨点疯狂敲打残破瓦片和泥泞地面的单调噪音,沉闷地回荡在空无一人的狭窄街巷。
一座座低矮、歪斜的土坯房沉默地匍匐在雨幕里,门窗紧闭,黑洞洞的窗口像一只只窥伺着不速之客的、充满恶意的眼睛。
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冷压抑感,如同无形的、冰冷的藤蔓,悄然缠绕上三人的心头。
这绝不仅仅是风雨带来的寒意,更像是一种深植于这片土地、浸透了绝望与死气的诅咒。
“不对劲!”
苏明脚步猛地顿在一座相对还算完整的院门前,低沉的声音带着刀锋般的锐利,黑眸如鹰隼般扫过周遭死寂的房屋和湿漉漉的石板路。
“静得…瘆人。”
话音未落——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穿了风雨的喧嚣,撕裂了这片死寂的幕布!
那声音里蕴含的极致痛苦与无边恐惧,足以冻结骨髓。
声源,清晰无比地指向村落中央——
那座最高、也最显破败的建筑,一座门楣上油漆剥落、但尚能辨认出“宗祠”二字的老旧祠堂。
“走!”
苏明一声低喝,身影已如离弦之箭,裹挟着劲风与雨滴,率先冲向祠堂方向。
叶启灵毫不迟疑,月蓝色的身影在雨中划出一道清冷的轨迹,紧随其后。
子无双眼神骤然一凝,足尖轻点湿滑的地面,身形如一道无声的白影,飘然而上。
祠堂厚重的木门虚掩着,在狂风中发出令人牙酸的、悠长的“吱呀——”声。
门缝开启的刹那,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混杂着一种仿佛从万年冻土深处散发出的、刺骨阴寒的气息,如同无形的巨浪,猛地拍打出来,瞬间灌满了三人的口鼻,几乎令人窒息昏厥。
祠堂内光线昏暗到了极点。
仅有几缕惨淡的天光,从屋顶巨大的破洞和残破的窗棂缝隙间艰难地挤入,勉强照亮空气中疯狂飞舞的雨丝和弥漫的尘埃。
光线所及之处,一片狼藉,供桌倾颓,牌位散落一地。
就在正对大门的神龛之下,一个穿着粗布短褂的村民仰面倒在冰冷的青石板上。
他四肢僵硬地张开,保持着生前绝望挣扎的姿态。
然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
一层厚达数寸、晶莹剔透得如同最纯净水晶的坚冰,如同最残忍的琥珀,将他自腰部以上的整个上半身,严丝合缝地完全包裹在内!
冰层内部,死者双目圆瞪欲裂,瞳孔因极致的恐惧和痛苦而放大到极限,几乎占据了整个眼眶。
嘴巴大张着,舌头僵直地顶在牙齿上,似乎想发出生命中最后一声呐喊,却被这永恒的寒冰无情地封死。
他的脸色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紫色,皮肤下根根凸起的血管扭曲虬结,如同冰层下冻结的深紫近黑的毒蛇,狰狞地爬满了他的脖颈和脸颊,触目惊心。
最诡异之处在于,尸体周围三尺见方的地面,竟干燥异常!
没有一滴雨水,甚至没有一丝水汽凝结的痕迹,与祠堂内其他地方湿漉漉、甚至积着浅水的地面形成了刺眼到诡异的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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