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堂执事周雄的声音，带着一种金属质感的冰冷，不容任何置疑。
他身后那两名刑堂弟子，目光如钉，死死锁在陆沉身上，气息交织成网。
有备而来。
林啸的报复，选在了陆沉刚刚立功，风头最盛，根基却最不稳的时刻。
时机狠辣，且刁钻。
陆沉心头一跳，面上却波澜不惊，只是拱手一礼。
“周执事，黑铁矿场一事，所有细节弟子均已在卷宗中详述。”
“至于法器，是弟子在外门时侥幸所得，来路清白。不知林副堂主，为何要单独为此事传唤我？”
周雄发出一声冷哼，鼻腔里的气流带着一丝不屑。
“卷宗写得太过简略，副堂主认为内有隐情，需你当面核实。”
“你的法器来历？刑堂自有判断，轮不到你来解释。”
“立刻随我走一趟，别逼我动手！”
话音未落，他向前踏出一步，筑基期的灵压如无形的墙壁，轰然压向陆沉。
寻常练气弟子，在这股威压下只怕神魂都要震荡，当场腿软。
陆沉却感觉丹田内的混元灵力自发一转，那股压力便如泥牛入海，被化解于无形。
他身形笔挺，纹丝不动。
“周执事。”
陆沉的语气依旧平稳，眼神却冷了下来。
“弟子刚刚完成甲等任务，身负宗门嘉奖，这是事实。”
“林副堂主若对任务有疑，按宗门规矩，理应先知会我百炼峰的火炼长老，由两堂共议，而不是直接来我山头拿人。”
“此举，是否越界了？”
他再一次将“宗门规矩”这座大山搬了出来。
和上次不同，这一次，他刚立下的甲等功劳，就是最硬的底气，是他的护身符。
周雄的脸皮抽动了一下。
他没想到陆沉竟如此棘手，几句话就将他顶在了规矩的墙角。
他确实理亏。
林啸此举，本就是借题发挥，罗织罪名，根本经不起两堂对质。
“好一张利嘴！”周雄的怒气在胸中翻滚，却不得不强行压下。
“副堂主依规调查，小小的执事岂敢揣测？何须惊动火炼长老那等人物？”
“你若不是做贼心虚，跟我走一趟，又有何妨？”
陆沉坦然迎着他的目光，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弟子行事，光明磊落，从无心虚一说。”
“只是宗门法度如天，弟子不敢不遵，更不敢因我一人，坏了宗门传承万年的规矩。”
“周执事若执意要带我走，可以。”
“请出示刑堂的正式手令，并按规矩，派人通报火炼长老。”
“否则，恕难从命。”
他态度强硬，寸步不让。
周围的山道上，已经有被惊动的百炼峰弟子远远驻足，对着这边指指点点。
议论声虽小，却像针一样扎在周雄耳中。
事情一旦闹大，理亏的只会是他和林啸。
周雄的脸色青白交加，进退两难。
他手里根本没有什么正式手令，只有林啸的一句私下指令。
他死死盯着陆沉，杀机在眼底酝酿，似乎在计算着，在这里强行出手会有什么后果。
空气中的灵力都变得滞涩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而平和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不远处响起。
“吵什么？”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器殿那位神秘的墨渊老者，不知何时出现在那，正用一块布，慢悠悠地擦拭着一尊半人高的丹炉。
仿佛他一直就在那里，只是无人察觉。
周雄看到墨老的瞬间，瞳孔骤然一缩，一身的戾气瞬间消散，连忙躬身，态度恭敬到了极点。
“见过墨老。”
墨老在器殿的地位太过特殊，虽无实权，却无人敢不敬，连金丹长老见了他，都要称一声“师叔”或“前辈”。
墨老甚至没看他，眼皮耷拉着，目光落在陆沉身上，又扫过周雄。
“周执事，你要带走我百炼峰的弟子，去哪里啊？”
他一开口，便直接将陆沉划归到了“我百炼峰”的范畴。
周雄的额角，瞬间渗出了冷汗。
他只能硬着头皮回答：“回墨老，是……是刑堂林副堂主，想请陆师侄过去，询问一些事情。”
“询问事情？”
墨老擦拭丹炉的动作慢了下来，声音也变得意味深长。
“是公事，还是私怨？”
他顿了顿，那双看似浑浊的老眼，陡然迸射出一道骇人的光。
“若是公事，照规矩办。”
“若是私怨……”
“林啸身为刑堂副堂主，当知同门相残是何等大忌！他想不明白，老夫不介意亲自去刑堂，教教他怎么当这个副堂主！”
这几句话，平平淡淡，却如惊雷在周雄耳边炸响！
周雄吓得浑身一哆嗦，脸色惨白如纸，连声说道：“是公事！绝对是公事！只是……只是程序上，或许有些仓促……”
“既然是公事，那就把公事的规矩走全了。”
墨老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像是在驱赶一只苍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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