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北集的喧嚣拍打着陆沉的耳膜。
那灰袍老者离去时的一瞥,以及其手中黑木盒散发出的阴冷气息,依旧萦绕在他神识之中,让他的寂灭道基都起了波澜。
此地水深,远超预期。
幽冥宗的触角,竟已悄无声息地延伸至此。
必须立刻离开!
陆沉压下心中翻涌的念头,面容恢复古井无波,径直走向集市西头的驼马场。
他的目标明确——灰鸮商行。
相较于混乱彪悍的黑风驼队,灰鸮商行纪律更严明,利于藏匿。
驼马场内,尘土与牲畜的气味混杂。
灰鸮商行的驻地占地极广。
数十头形似牦牛、却更加雄壮高大的“雪驼兽”,正被伙计们装载货物,厚重的毛皮上结着冰霜。
这些雪驼兽是穿越雪原山脉的理想驮畜,耐力惊人。
商队护卫们身着统一的灰白皮甲,腰挎兵刃,目光在人群中来回扫视,修为多在练气中后期。
为首的几名小头目,已是筑基初期,整个队伍透着一股秩序井然的肃杀气。
陆沉没有立刻上前,而是立在不远处,静静观察。
他看见有零星修士上前,与一个管事模样的人交谈,询问搭伙南下的条件。
那管事留着两撇鼠须,一双眼睛滴溜溜转,透着商贾的精明。
他的修为在筑基初期,对前来询问的人不冷不热,审视的目光仿佛在估算每个人能榨出多少油水。
时机差不多了。
陆沉整了整斗篷,迈步走了过去。
“这位管事请了。”他拱了拱手,声音平和,将自身气息波动维持在筑基中期的水平。
鼠须管事闻声抬头,打量了陆沉一眼。
对方气息沉稳,斗篷下的面容平凡,却自有一股难言的沉静气度,不像寻常散修。
他脸上的怠慢收敛了些,抱拳回礼:“道友有事?”
“听闻贵商行不日将南下万莽山,在下欲往南方游历,不知可否同行?愿付酬劳。”陆沉开门见山。
鼠须管事摸了摸胡须,没有立刻答应,反问道:“道友面生得很,不是山北集的常客吧?如何称呼?要去万莽山何处?”
“在下韩立,一介散修,确是初来。”陆沉报出“韩立”的化名,从容应答,“至于去处,并无定所,听闻万莽山物产丰饶,想去碰碰运气。”
“散修?韩立?”
鼠须管事念叨着这个名字,眼底有光芒闪过,在判断真伪。
山北集鱼龙混杂,用化名者十有八九,他不奇怪,但必要的盘问不能少。
“道友应该知道,如今世道不太平,万莽山近来妖兽异动,路途凶险。我灰鸮商行行走南北,靠的是规矩和小心。带生人上路,风险不小啊。”
陆沉听出他话里的试探和抬价之意,并不着恼,声音依旧平淡:“风险与收益并存,韩某自然知晓。规矩我懂,灵石一分不会少。”
他顿了顿。
“至于实力……”
话音未落,他指尖一缕灵力微微吞吐,空气中迸裂出一道细微的霜痕,转瞬即逝。
“想必不会拖商队后腿。”
那鼠须管事只觉一股凝练至极的寒意擦着自己面皮刮过,让他浑身汗毛都炸了起来。
这绝非普通筑基中期能有的灵力精纯度!
他脸上的审慎瞬间被热情的笑容取代:“哈哈,道友修为精深,是在下多虑了!既然道友诚心,我灰鸮商行自然愿行个方便。”
“从此地到万莽山外围的‘黑风隘口’,行程约半月,沿途需穿越‘死亡冰河’和‘鬼哭岭’两处险地,收费……五百下品灵石,如何?”
他还是报出了一个宰肥羊的高价,试探着最后的底线。
陆沉眉头微皱。
并非付不起,而是不想显得太阔绰,引来不必要的觊觎。
他沉吟道:“五百灵石?管事当韩某是初出茅庐的雏儿?此价太高。三百灵石,沿途若遇寻常麻烦,韩某可出手一次。”
鼠须管事见他连行情都懂,且言语间底气十足,眼珠一转,立刻笑道:“道友是爽快人!三百就三百!”
“不过话说在前头,若遇商队无法抵御之大险,各安天命。此外,行程需听从商队统一安排,不可擅自行动。”
“可以。”
陆沉点头,取出三百灵石递过。
这个价格算公道,毕竟商队提供了路线、向导和一层庇护。
交易达成,鼠须管事的态度热情了许多,递给陆沉一枚灰色骨牌,上面刻着猫头鹰图案。
“这是临时身份牌,韩道友收好。明日辰时,在此地集合,过时不候。”
“对了,在下姓钱,是此行副管事之一,道友有事可来寻我。”
“有劳钱管事。”陆沉收起骨牌,转身离去,没有半句废话。
离开驼马场,陆沉并未在集市多留。
他去了一家杂货铺,购买了雪原特产的干粮、清水和御寒的普通皮裘,又补充了几张低阶避瘴符和预警符。
他将自己伪装成一个准备长途跋涉的普通散修,细致入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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