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恶意,朗声道:“听闻前日迎宾殿法会上,墨辰道友一手‘于冲突中求平衡’的炼丹妙术,令人叹为观止。今日恰逢其会,墨道友何不上台,也让我等开开眼界?”
他顿了顿,声音拔高几分,确保每个人都听得见。
“也好让大家瞧瞧,散修之中,究竟藏着何等惊才绝艳的丹道高手!”
这话看似吹捧,实则杀人诛心。
瞬间,殿内所有目光,好奇、审视、质疑、不服……齐刷刷地聚焦到了陆沉身上。
一个无名散修,被赵坤如此“推崇”,若拿不出真本事,立刻就会沦为笑柄。
柳轻眉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担忧。
孙长老等人则神色平静,他们也想借此机会,再探一探这“墨辰”的深浅。
陆沉心中冷笑。
果然,还是按捺不住了。
他神色不变,缓缓起身,对四周拱了拱手,声音淡然:“赵道友过誉了。前日不过是偶有所得,当不得真。在下这点微末技艺,岂敢在诸位大家面前献丑。”
“诶,墨道友何必过谦?”赵坤步步紧逼,“莫非是瞧不起我等,不屑于展示?”
一顶大帽子直接扣了下来。
陆沉平静地注视着他,忽然笑了。
“既然赵道友如此盛情,在下若再推辞,倒显得不识抬举。”
他话锋陡然一转,目光直刺赵坤。
“不过,独自演示,未免太过无趣。”
“久闻赵道友乃药王谷丹道俊杰,不若你我二人,借此机会,切磋一番,如何?”
“也好让诸位道友品评指正。”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想让我当众出丑,我便拉你一起下水!
赵坤脸色一变,他没想到陆沉竟敢反将一军!
众目睽睽之下,他若拒绝,便是心虚示弱。
他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如何切磋?”
陆沉从容道:“简单。便以这殿中常备的‘清心丹’材料为例,限时一炷香,各自炼制一炉。”
他顿了顿,补充了最关键的一句。
“不论成丹几何,只比……丹药品相与其中蕴含的‘清静’意境,如何?”
清心丹只是二阶丹药,炼制不难。
但比品相,比意境,考较的却是对药性最深层次的理解与掌控力。
这,正是陆沉凭借五行碑感悟,最为擅长之处。
赵坤闻言,心下稍安。
清心丹,他炼过没有一万次,也有八千次,闭着眼睛都能成丹。
他就不信,自己会输给一个野路子出身的散修!
“好!就依墨道友!”
孙长老等人相视一笑,对此番较量也颇感兴趣,当即命人取来两份完全相同的清心丹材料与两座制式丹炉。
大殿中央,丹炉并列。
香,已点燃。
赵坤胸膛起伏,压下心头躁意,立刻动手。
捻、分、搓、碾,他处理药材的动作快而不乱,指尖翻飞间带着一种机械般的美感,每一个步骤都像是用尺子量过,精准无比。
引动地火,投入药材,所有流程完美复刻了药王谷的丹道典籍。
他追求的,是色泽莹润,丹晕圆满的“标准上品”。
反观陆沉,却是不急不缓。
他没有立刻生火。
而是伸出手指,轻柔地拂过每一种药材,闭上双眼,仿佛在用指尖的温度与神识,倾听它们内在的低语。
片刻后,他才引动一缕微火。
那火苗并非直接灼烧,而是在他的神识操控下,化作万千丝丝缕缕的暖流,如春风化雨,无声无息地渗透进药材的每一寸肌理。
他的手法,没有丝毫花哨,甚至有些慢。
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仿佛不是在炼丹,而是在谱写一曲关于生命的乐章。
台下众人看得目不转睛。
有丹师暗自摇头,觉得陆沉这般温吞,恐怕在一炷香内连丹都凝不成。
但孙长老、火云长老这等人物,眼中的神色却从平静,渐渐化为了惊异。
他们能“看”到,在陆沉那看似缓慢的萃取下,每一份药液都纯粹到了极致,气息平和宁静,宛如山涧清泉。
时间流逝,香已燃过大半。
赵坤那边,丹炉内已飘出阵阵清香,丹药即将凝结成形。
而陆沉,才刚刚将最后一份药液投入炉中,炉火依旧温吞。
赵坤的嘴角,已经抑制不住地扬起一抹得色。
就在那线香即将燃尽的最后刹那!
陆沉双手陡然结出一个繁复而古朴的印诀,口中轻喝一字:
“凝!”
嗡——
丹炉发出一声轻微的震颤。
炉盖开启,没有预想中浓郁的丹香扑鼻而来。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清灵至极的气息,如同一道无形的涟漪,瞬间荡过整座大殿!
所有被这气息拂过的人,只觉心头一切杂念都被涤荡一空,神魂深处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宁静与平和!
众人目光骇然地望向炉底。
只见那里静静躺着九颗龙眼大小的丹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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