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桂卿把这些钱物交给保儿,买了一钱猪肉,宰了只鸡,再加上自家的小菜,很快就弄好了。大盘小碗摆上来,众人一坐下,那吃相简直了:人人动嘴,个个低头,跟蝗虫过境似的。这个抢得胳膊都快甩飞了,好像好几年没见过酒肉;那个筷子跟雨点似的,仿佛这辈子没吃过宴席。一个吃得满头大汗,跟鸡骨头有仇似的;一个嘴边全是油,连猪皮都往下咽。没一会儿,杯盘就乱七八糟了,筷子扔得到处都是。这个堪称 “食王元帅”,那个号称 “净盘将军”。酒壶倒了又斟满,盘子空了还往里面瞅。真是应了那句话:珍馐百味片刻光,全都进了五脏庙。
众人吃得干干净净,西门庆和桂姐没喝上两盅酒,拣了点小菜也被抢光了。那天还坐折了两张椅子,门前跟马的小厮没吃上,把土地庙的神像推倒,在那儿拉了泡热屎。临走时,孙寡嘴把李家明间里的镀金铜佛塞裤腰里;应伯爵假装跟桂姐亲嘴,把她头上的金簪子摸走了;谢希大藏了西门庆的扇子;祝实念溜了一面水银镜子;常峙节借的一钱银子,直接记在了嫖账上。这帮人就陪着西门庆瞎玩,过得那叫一个滋润。
再说玳安哭着回家,吴月娘、孟玉楼、潘金莲正在房里坐着,见了就问:“接你爹回来了吗?” 玳安红着眼睛说:“被爹踢了一顿骂回来的,爹说谁再派人去接,回来都得挨骂。” 月娘说:“这叫什么事,不回来就罢了,还骂小厮。” 孟玉楼也气不过:“踢小厮也就算了,怎么连我们都骂上了。” 潘金莲撇撇嘴:“十个里有九个院里的淫妇,跟你能有什么真情实意。常说船载的金银,填不满烟花寨,一点不假。” 她这话没防着李娇儿,李娇儿见玳安从院里回来,就躲在窗下偷听,听见潘金莲骂她家千淫妇万淫妇,心里暗暗记恨,俩人从此结下梁子。真是应了那句:甜言美语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
潘金莲回房后,那叫一个度日如年,知道西门庆不回来,就把两个丫头打发睡了,假装去花园玩,把琴童叫进房里给酒喝。把小厮灌醉后,关上门,俩人就干起了见不得人的勾当。从这以后,潘金莲每晚都叫琴童进房,天不亮就打发他走,还偷偷把几根金簪子、裙边的锦香囊葫芦儿给了他。可这琴童不安分,经常和别的小厮去街上喝酒赌钱,嘴巴还不严实,渐渐就把事儿漏了出去。
俗话说,若要不知,除非莫为。没过多久,孙雪娥和李娇儿就听说了,议论道:“这贼淫妇,以前还装清高,现在不也干出这种事。” 俩人跑去告诉吴月娘,月娘不信:“你们别跟她斗气,不然孟三姐该不高兴了,还说你们欺负她的小厮。” 说得俩人没话说,只能退下。后来有天夜里,潘金莲和琴童在房里办事,忘了关厨房门,正好被出来上厕所的丫头秋菊看见了。第二天秋菊告诉了小玉,小玉又告诉了孙雪娥。孙雪娥和李娇儿又去找月娘:“这次是她屋里丫头亲口说的,可不是我们冤枉她。大娘要是不说,我们就跟他爹说,要是饶了这淫妇,除非饶了蝎子!”
当时正好是七月二十七,西门庆从院里回家过生日。月娘劝道:“他刚回来,又是他生日,你们听我的,别再说了,不然他闹起来,我可不管。” 俩人不听,等西门庆进房,就跑去告状,说潘金莲在家养小厮。西门庆一听,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坐在前边大喊琴童。潘金莲一听就慌了,让春梅赶紧叫小厮到房里,嘱咐他千万别说实话,还把头上的簪子都收了,慌乱中却忘了把香囊葫芦解下来。
琴童被西门庆叫到前厅跪下,西门庆让小厮们拿大板子伺候,问道:“你这奴才,知罪吗?” 琴童半天不敢说话。西门庆让左右把他头上的簪子拔下来,没见着簪子,就问:“你戴的金裹头银簪子呢?” 琴童说:“小的没有。” 西门庆骂道:“还敢撒谎!给我把他衣服剥了,打!” 几个小厮上前剥了他的衣服裤子,见他穿着玉色绢裤,裤带上还露着锦香囊葫芦儿。西门庆一眼就认出来是潘金莲的东西,火更大了,问道:“这东西哪来的?老实说谁给你的?” 琴童吓得半天说不出话,最后才说:“这是小的某天打扫花园时拾的,没人给我。” 西门庆更气了,下令把他捆起来狠狠打,三十大棍下去,琴童被打得皮开肉绽,鲜血直流。西门庆又叫来保把琴童的鬓毛揪了,赶出去,不许再进门。琴童哭着磕了头,就跑了。
潘金莲在房里听见,吓得跟掉冰窟窿里似的。不一会儿西门庆进来,她吓得浑身发抖,小心翼翼地上去接衣服,被西门庆迎面一个耳光打在地上。西门庆吩咐春梅把前后门都顶上,不许任何人进来,自己拿了根马鞭子坐在院里花架下,喝令:“淫妇,脱了衣服跪下!” 潘金莲知道理亏,不敢不从,真的脱了上下衣服跪在地上,低着头不敢出声。西门庆问:“你别装糊涂,我已经审明白了,他都招了,老实说,我不在家时,你跟他偷了几次?” 潘金莲哭道:“天啊,冤枉死我了!你不在家这半个多月,我白天就和孟三儿一起做针线活,晚上早早就关门睡了,没事儿从没出过角门,你不信问春梅,有什么事她不知道?” 又叫春梅:“姐姐你过来,跟你爹说。” 西门庆骂道:“你这淫妇,有人说你把头上的金簪子给了小厮好几根,你还不认?” 潘金莲喊冤:“真是屈死我了!不知道哪个不得好死的嚼舌根,见你常来我房里歇,就气不愤,编这种没影儿的事冤枉我。你给我的簪子都有数,你查查就知道,我平白无故怎么会给那奴才,他那样的货色也配?” 西门庆说:“簪子的事就算了。” 说着从袖里拿出那香囊:“这是你的东西,从他身上搜出来的,你还嘴硬?” 越说越气,一鞭子抽在潘金莲白嫩嫩的皮肤上,打得她疼得不行,眼泪直流,哭着叫道:“好爹爹,饶了我吧,你让我说我就说,不让我说,打死我也只能烂在这儿。这香囊是我那天和孟三姐在花园做活,从木香棚下过,带子没系牢掉地上了,我找了半天没找着,谁知被这奴才拾了,我真没给过他。” 这话正好和琴童说的一样,西门庆见她光溜溜的身子跟朵花似的,哭得可怜兮兮,怒气早就消了大半,就叫过春梅搂在怀里,问:“你娘真的和小厮有事儿吗?你说饶了她,我就饶了。” 春梅撒娇道:“爹您别瞎说,我和娘整天在一起,娘怎么会跟那奴才有事,都是别人气不愤俺娘儿俩编的。爹您可得做主,别让这丑名传出去。” 几句话说得西门庆没话说,丢了马鞭子,让潘金莲起来穿衣服,叫秋菊摆桌子吃酒。潘金莲斟了杯酒,跪在地上递过去,西门庆说:“我今天饶了你,以后我不在家,你给我老实点,早点关门,别胡思乱想,不然我绝不饶你。” 潘金莲连忙答应,磕了四个头,才坐下陪他喝酒。潘金莲平时被西门庆宠得无法无天,今天算是受了回大羞辱,真是应了那句:为人莫作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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