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伯爵指着衣服问 “哥,这衣服哪儿来的?” 西门庆站起来得意地说 “你猜猜”,应伯爵摇摇头 “猜不着”,西门庆才说 “这是东京何太监送我的,我在他家喝酒怕冷,他就把这件给我了。这可是飞鱼服,朝廷刚赐了他蟒龙玉带,他穿不着才送我,这面子够大吧?” 应伯爵立马拍起马屁:“我的哥,这衣服少说也值不少钱!这可是好兆头,以后您升成都督,还愁没有蟒衣玉带?说不定还能穿超越品级的衣服呢!”
说着琴童摆上酒菜,应伯爵又说 “该进去给三嫂递杯酒才对,哪能先吃”,西门庆笑骂 “你要是有心,就去给三嫂磕个头,别在这儿说废话”,应伯爵嬉皮笑脸地说 “磕头倒没事,就怕别人说我没大没小,要不你替我磕?” 西门庆照着他脑袋拍了一下 “你这狗才,越来越没规矩”,应伯爵还嘴 “有规矩还能让你打?” 两人闹了一会儿,琴童端来寿面,西门庆让应伯爵、温秀才和吴大舅吃,自己在后院吃过了,就把面给李铭。
李铭吃完又接着唱,吴大舅让他 “拣熟的唱”,西门庆说 “大舅爱听《瓦盆儿》,就唱这个”。李铭唱完,来安进来问 “厨子要回家,明天叫几个来伺候?” 西门庆吩咐 “六个厨役、两个茶酒,五桌酒席,都得备齐”。吴大舅趁机说 “姐夫,明天大巡在这儿吃饭,正好我有件事求你 —— 我修仓的事,得大巡题本,你明天帮我说说,让他多关照,年底考满保举我一下”,西门庆一口答应 “这好办,你明天写个履历给我,我找机会跟他说”,吴大舅赶紧站起来道谢。应伯爵在旁边帮腔 “老舅你放心,姐夫肯定帮你,这事儿小菜一碟”。
几个人在前边吃到二更才散,西门庆打发李铭走了,吩咐 “明天早点来伺候”,然后就往内院走。潘金莲本来跟李娇儿去陪杨姑娘,心里却惦记着西门庆,偷偷溜出来,躲在影壁后面的黑影里,看着西门庆进了上房,又悄悄跑到窗下偷听。只听见玉箫在门口说 “五娘怎么不进来?姥姥呢?” 潘金莲回道 “那老东西身上疼,回房睡了”。
没一会儿,就听吴月娘说 “今天这两个小优儿什么玩意儿,唱又不会唱,就知道唱《三弄梅花》”,孟玉楼说 “最后让他们唱《鸳鸯浦莲开》才肯唱,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一天到晚就知道玩”,西门庆说 “一个叫韩佐,一个叫邵谦”,吴月娘吐槽 “谁管他们叫什么谦儿李儿!” 潘金莲突然从暖炕背后跳出来,阴阳怪气地说 “你问他们?正经姐姐让唱的不唱,偏偏瞎指挥让唱《忆吹箫》,把小优儿支使得团团转,到底听谁的呀?”
孟玉楼吓了一跳,回头看见是潘金莲,说 “你这六丫头,从哪儿冒出来的?吓我一跳,就爱走阴沟小道,来了多久了?” 小玉说 “五娘在三娘背后站好一会儿了”。潘金莲盯着西门庆说 “哥儿,你收敛点吧,别以为别人不知道你的心思。什么‘相府中怀春女’?我和她不都是二婚老婆吗?谁见过她‘褪湘裙杜鹃花上血’?真是三个官唱两个喏,虚头巴脑的!你还跟人说,自从她死了,连口顺心的菜都没有,真是没了王屠,连毛吃猪!我们这些人就入不了你的眼,吴大姐当家这么辛苦,也没见你夸一句,偏偏就她好。她死的时候你怎么不拉住她?当初没她的时候,你不也过来了?现在倒好,拿别人当她的替身,借汁儿下面,美得你!”
吴月娘劝道 “六姐别气了,常言道‘好人不长寿,祸害一千年’,咱们本来就不如她合你姐夫的心意,随他说去吧”,潘金莲不依不饶 “不是我要气,是他说的话寒心!” 西门庆被说得没脾气,只能笑,骂道 “你这小淫妇儿,胡说八道什么,我啥时候说过这话?” 潘金莲立马反驳 “就上次请黄内官,你当着应二和温蛮子说的!难怪你老婆都死绝了,就算李瓶儿在,也没见你多好,大不了再找一个跟她对着干!你这没廉耻的货!”
西门庆被骂急了,跳起来就要拿靴脚踢她,潘金莲拔腿就跑,一溜烟没影了。西门庆追出去没找着,看见春梅站在上房门口,就一把搂住春梅的肩往前边去了。吴月娘见他醉了,巴不得他赶紧走,好跟姑子们听宣卷,就让小玉打灯笼送他。潘金莲和玉箫躲在穿廊下的黑影里,看着西门庆走过去,玉箫说 “我猜爹肯定去娘屋里了”,潘金莲说 “他醉了,先让他睡,我待会儿再进去”。玉箫又说 “娘你等会儿,我拿点果子给姥姥吃”,说着去房里拿了果子递给潘金莲,潘金莲揣在袖子里,往自己房里去了。
到了房门口,潘金莲没进去,趴在窗眼上往里看,见西门庆坐在床上搂着春梅玩,怕打扰他们,又走到另一边屋里,把果子交给秋菊,问 “姥姥睡了没?” 秋菊说 “睡好一会儿了”,潘金莲嘱咐 “把果子收在拣妆里”,又往后院去了。这时后院一屋子人,吴月娘、李娇儿、孟玉楼、西门大姐、大妗子、杨姑娘,还有三个姑子和两个小姑子,薛姑子盘腿坐在吴月娘炕上,中间放着炕桌,点着香,正准备说佛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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