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性材料实验室的成功如同一枚投入水面的石子，在特定范围内激起了不小的涟漪。表彰和内部嘉奖悄然而至，沈清辞的名字被列入更高层级的保密人才库，但她的日常生活并未发生太大改变，依然是基地、宿舍、偶尔回家的三点一线。
只是找她签字审核的报告越来越多，参与讨论的会议级别也越来越高。这天下午，一场关于材料后续应用方向的小型研讨会刚结束，沈清辞收拾笔记时，听到旁边两位年长的研究员在低声交谈。
“……听说了吗？上头有风声，可能要恢复高考了。”头发花白的王工推了推眼镜，声音压得极低。
“真的？这可不是小事！要是真能恢复，我家那小子就有指望了……”另一位李工激动得声音发颤，随即又叹气，“可他都放下书本多少年了，还能捡起来吗？”
沈清辞整理资料的手微微一顿。恢复高考？这个历史节点，终于要来了。这对于整个国家，对于无数被耽误的青年，无疑是改变命运的巨大契机。但对于她呢？
“沈顾问，您这么年轻，又有这么大本事，要是高考恢复了，您想去考考吗？拿个正经文凭也好啊。”王工见她听到，便笑着搭话，语气里带着尊重和一丝好奇。在他们看来，沈清辞能力虽强，但毕竟没有正规学历，若有机会弥补，总是好的。
沈清辞抬起头，露出一个平和的微笑：“知识在哪里都能学，国家需要在哪里，我就留在哪里。不过，如果政策真的下来，对很多年轻人确实是天大的好事。”她回答得滴水不漏，既肯定了高考的意义，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她心里清楚，以她现在的身份和参与的绝密项目，“脱产”去读大学几乎不可能。但“文凭”这个问题，在日益正规化的科研体系里，或许未来会成为一个不大不小的困扰。更重要的是，这个消息提醒她，时代的洪流正在加速，许多事将要改变。
周末回家，沈清辞发现家里的气氛也有些不同。嫂子周小雅拿着几本旧高中课本，正在客厅里擦拭，眼神有些飘忽。哥哥沈卫国在一旁看报纸，却时不时瞥向课本。
“小雅嫂子，你这是……”沈清辞放下带回来的水果，好奇地问。
周小雅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单位里也在传高考的事儿，好些年轻老师都心动了。我……我也把以前的书找出来看看，万一……万一有机会呢？”她曾是师范生，对教书育人有很深的情结。
沈卫国放下报纸，开口道：“想考就去试试，家里有我。昊昊也大了点，爸妈也能搭把手。”他虽然是个粗豪的军人，但对妻子的梦想十分支持。
苏婉柔从厨房出来，擦着手说：“这是大事，能恢复高考是国家重视人才的体现。小雅有基础，试试无妨。清辞啊……”她看向女儿，眼神有些复杂，“你……你怎么想？”
全家人都知道沈清辞的本事早已超越寻常大学生，但她毕竟没有经历过这个时代青年人最向往的“龙门一跃”。
沈清辞走过去，揽住母亲的肩膀，轻松地说：“妈，我现在做的事情，比上大学有意义得多。国家给我提供了最好的平台和实践机会，我不需要那张文凭来证明什么。如果组织上有需要，让我去进修某些特定课程，我自然会去。但现在，基地的项目离不开人。”
她说的坦荡而坚定。沈建国在一旁点点头：“清辞说的对，她的情况特殊。现在她参与的项目，保密级别和重要性，不是普通大学能提供的。个人要服从国家需要。”
话虽如此，沈清辞还是能感受到家人眼中那一丝不易察觉的遗憾。在这个即将迎来“知识改变命运”浪潮的时代，他们还是希望她能有更“正统”的荣耀加身。
晚饭后，陆战北也过来了。他下周就要带队南下，今天是来告别的。
两人在院里的柿子树下散步。陆战北敏锐地察觉到沈清辞比平时沉默一些。“有心事？因为高考的消息？”
沈清辞有些惊讶于他的敏锐，随即释然。他向来是最懂她的人之一。“有点感慨罢了。时代在变，很多人的命运会因此不同。对我自己，倒没什么纠结。只是……爸妈和哥哥嫂子，似乎觉得我该去考一个。”
“他们希望你拥有世人眼中更圆满的路径。”陆战北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她，目光在月色下深邃而专注，“但你知道，你的路早已不同。你站在的地方，看到的东西，拥有的能力，岂是区区一张文凭能够界定或限制的？”
他的话直接而有力，驱散了沈清辞心中最后一丝微澜。
“我知道。”沈清辞笑了，“只是忽然觉得，历史就在身边发生着。对了，你这次去南方，具体是哪里？大概多久？”
“滇南边境，一片雨林区域。有轻微的异常能量反应，怀疑是自然现象，也可能是冥河残余的小动作。侦察为主，预计两周左右。”陆战北简要说明，略去了可能的风险，“我不在的时候，你自己多小心。虽然京城相对安全，但冥河未必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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