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身影在他脑子里打架，让他头都疼了。
这是他从没在苏念身上感受过的纯粹关怀，没有抱怨，没有功利，没有居高临下的挑剔，只精准击中他内心最软也最脆的地方——那个因为胃病隐隐作痛，却从不跟人说的角落。
该拒绝的，像前几次那样冷漠推开，或者直接丢进垃圾桶，用行动告诉她，他不需要她的“好意”，更不想再被她牵动情绪。
可指尖在桌下悄悄蜷了蜷，指甲狠狠掐了下掌心，尖锐的痛感让他清醒了一瞬，可那清香却像长了脚，缠着他的感官，胃部似乎真的感受到久违的暖意，连带着心里都软了几分。
他想起昨天打球后，她递来的葡萄糖，想起她笔记上特意标出来的易错点，想起她看他时眼里藏不住的温柔——这些，都不像装的。
他恨这种不受控的心动，恨自己在她面前这么容易动摇——明明筑起了那么高的墙，墙头上还插满了“警惕”的刺，想把她挡在外面。
可在这份“刚好”的温柔面前，墙好像裂了道缝，风一吹，就透进了暖意，也带来了混乱。
他甚至能听到墙缝里传来的声音：“试试吧，说不定这次不一样呢？”
内心的拉扯越来越激烈，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一个穿着冷硬的铠甲，大声告诫：“李将来！你忘了她以前怎么对你的？忘了‘不合适’那三个字有多伤人吗？这肯定是她一时兴起的把戏，跟以前一样，玩腻了就会丢掉，别重蹈覆辙！别再傻乎乎地相信她！”
另一个却穿着柔软的毛衣，小声辩解：“这次真的不一样，你看她做的糕点，记得你所有喜好，甚至知道你胃不好。她没提任何要求，没说任何让你不舒服的话，只是安安静静地希望你好……难道你要因为过去的伤害，就拒绝所有可能的温暖吗？”
两个声音在他脑子里吵得不可开交，让他太阳穴突突地跳。
他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里满是挣扎——他想逃，却又忍不住被这份暖意吸引；他想相信，却又怕再次被伤得粉身碎骨。
这种理智和情感的撕扯，比解最难的物理题还要让他疲惫。
在同学好奇的目光里，李将来沉默了很久，久到赵强都以为他不会动了。
他才缓缓伸手，没分点心，重新盖好盒子，连同纸袋一起，小心翼翼放进书桌抽屉，动作轻得像在珍视什么易碎的宝贝。
连他自己都没察觉，那动作里藏着的“舍不得”——舍不得丢掉这份难得的关怀，舍不得辜负这份看似真诚的心意。
“欸？怎么收起来了？不分我们尝啊？”赵强咂咂嘴，失望地嘟囔：“啊？不尝啊？我还以为能蹭块糕点呢，看着就好吃。”
李将来没看他，声音低哑得像喉咙里卡了东西，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疲惫：“不了。”
没解释拒绝的是分享，还是内心的动摇，也没说自己其实根本舍不得分给别人——这是苏念特意为他做的，他不想让任何人碰。
关上抽屉，也暂时封了那扰人的桂花香和翻涌的情绪。
可那股清甜的味道，好像钻进了他的心里，怎么都散不去。
他拿起笔，想回到物理题上，可笔尖在纸上划了几道杂乱的线，公式数字都模糊成一团——眼前晃着那清秀的字迹、温润的糕点，还有苏念带着狡黠与执着的笑脸，怎么都挥不去。
他知道答案，从看到字迹的那一刻就知道，这匿名“田螺姑娘”是谁。
全班都在猜，闹哄哄的没个准头，只有他心里跟明镜似的，清楚得不能再清楚。
可知道了答案，然后呢？他该怎么办？
是继续冷硬地推开，还是试着放下过去，给她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教室又静了下来，只剩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跟刚才的热闹形成鲜明对比。
李将来维持着看书的姿势，眼睛盯着试卷，可许久没翻一页，连题目的意思都没看进去。
书桌抽屉像个发热的潘多拉魔盒，里面装着甜香的糕点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牵着他的心神，让他无法专注。
他最终会吃掉那块点心吗？
这份他心知肚明的匿名关怀，像石子投进冰湖，终究激起了涟漪。
涟漪底下，是藏了太久的坚冰要碎，还是他会把这份暖意重新冻起来？
他不知道，也不敢深想。
只知道苏念这个女人，正用他无法抗拒的方式，再一次不容置疑地挤进他的生命——这一次，他看似坚固的防御，从一开始就裂了缝，再也不像以前那样牢不可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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