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冒出一连串疑问：她怎么知道爸爸在工厂操作冲压机？怎么会懂“液压传动”这种专业术语？
理智告诉他这很荒谬，一个梦而已，怎么可能成真？
可“万一”两个字像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心头——父亲的手要是真出了意外，这个家就彻底垮了，他赌不起。
李将来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攥紧，校服布料被揉出褶皱，他依旧绷着脸，声音却比刚才干涩：“说完了？”
苏念看着他毫无波澜的表情，心沉到了谷底。
她知道他不信，可还是想做最后一次努力，嘴唇哆嗦着，刚想再说点什么，眼泪突然掉下来，砸在手机屏幕上，把“李将来”三个字晕得模糊不清。
她低下头，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我知道你不信我，觉得我疯了也没关系……求你，就当我无理取闹，回去提醒一下叔叔，好吗？就一次……”
她的肩膀轻轻颤抖，像片被风吹得摇摇欲坠的叶子。
李将来看着她的背影，到了嘴边的拒绝突然卡在喉咙里。
他讨厌她一次次打乱自己的生活，讨厌她眼里那化不开的情绪。
可看着她因为一个“梦”，像只受伤的小兽似的卑微哀求，心里竟涌起一丝连自己都觉得奇怪的心疼，像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
沉默了很久，久到苏念以为他已经走了，才听到他低沉的声音：“知道了。”
只有三个字，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没有一点温度，更没有半分承诺，却让苏念悬着的心，稍微落了一点点。
李将来说完，转身就走，背影在路灯下被拉得很长，渐渐融进夜色里，连一点轮廓都看不见了。
苏念猛地抬头，眼泪模糊了视线。
他说“知道了”，是真的会去提醒，还是只是敷衍？
风再次吹过，梧桐叶的响声里，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命运的齿轮，真的会因为她这几句荒唐的“梦话”，发生哪怕一丝偏转吗？
风卷着梧桐叶落在脚边，像在无声地摇头，让她心里刚燃起的一点希望，又凉了下去。
这个夜晚，注定没人能睡安稳。
苏念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数羊，数到三百只时，手机突然亮了一下，她猛地坐起来，却发现只是推送的天气预报。
而另一边，李将来坐在书桌前，手里攥着手机，屏幕上“爸”的号码亮了又暗，直到后半夜，手机还停留在拨号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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