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沉闷的巨响,并非来自地脉深处,而是从上方极远之地传来,穿透了层层岩层,虽已微弱,却带着一股纯正、浩大、不容亵渎的威严意志。
整个地脉空间都随之轻轻一震。
释天魔猛地抬头,猩红的魔瞳穿透黑暗,望向震动传来的方向。寂灭佛瞳的感应更为敏锐,他“看”到,在九幽魔域那污秽、混乱的能量背景中,一道璀璨夺目、如同纯金铸造的光柱,正强行破开魔气壁垒,降临而下!
光柱之中,蕴含着精纯至极的佛力,庄严、肃穆,带着度化一切、镇压邪魔的坚定信念。
“须弥山……”释天魔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魔气不受控制地升腾而起,在周身化作扭曲的黑色火焰,“终于,还是找来了。”
而且,来者的气息……颇为熟悉。
他心念一动,寂灭佛瞳缓缓隐入眉心,只留下一道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灰色竖痕。那万物终结的异象从感知中褪去,但一种对“终末”的深刻理解已烙印在心。他周身澎湃的魔气也向内收敛,不再肆意张扬,反而更显深沉内敛,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净光……”他低声念出那个久远的法号,记忆中浮现出一个虔诚、聪慧、总跟在自己身后求问佛法真谛的年轻僧人形象。
如今,已是罗汉尊者了么?
真实……造化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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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幽魔域,骸骨荒原。
原本终年弥漫的污秽魔气被强行驱散出一片巨大的真空区域。一道直径超过百丈的金色光柱通天彻地,光柱之中,梵唱隐隐,天花乱坠,道道金光如利剑,将荒原上嶙峋的怪石和潜伏的魔物净化成缕缕青烟。
光柱下方,近百名身披金色铠甲、手持降魔杵的佛兵肃然而立,组成严整的战阵,气息连成一片,肃杀之气冲散了周围的魔氛。为首是八位宝相庄严的比丘尼和武僧,周身佛光缭绕,赫然都已达到菩萨境(虽无菩萨果位,却有菩萨修为),目光如电,扫视着这片罪恶之地。
而在所有僧兵的最前方,一位僧人静静站立。
他身着简单的月白色僧衣,并未披甲,手中也无兵器。面容年轻俊朗,眉宇间却蕴含着岁月的沉淀与智慧的辉光。他周身并无耀眼的佛光,只有一层温润如玉、清净无瑕的琉璃宝光自然流转,仿佛与周围天地融为一体,却又格格不入地净化着一切魔道痕迹。
正是释天魔昔日点化的弟子,今已证得“净光罗汉”果位的净光尊者。
他的目光平静,深邃如古井,望向荒原深处那通往地脉的巨大裂隙。那里魔气最为浓郁,隐隐传来令他心悸的波动。
“尊者,”一位菩萨境的武僧上前,合十禀报,“据此地残留气息及之前净世佛光反馈,那魔头释天魔,应潜藏于下方地脉之中。其魔气虽深沉内敛,但本质凶戾异常,且……似有佛力残留痕迹,诡异非常。”
净光尊者微微颔首,目光依旧注视着裂隙,缓缓开口,声音清越,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师尊……不,释天魔。他果然在此。”
他的语气中没有愤怒,没有憎恨,只有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复杂情绪。
“尊者,此獠堕入魔道,神通诡异,更兼有吞噬进化之能,恐已成了气候。我等是否立即布下‘金刚伏魔大阵’,引动须弥山之力,将其一举镇压?”另一位菩萨境的比丘尼建议道,语气凝重。
净光尊者轻轻摇头:“地脉深处情况不明,贸然以大力镇压,恐生变故。况且……”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追忆:“我与他,终究有一段师徒之缘。有些话,需当面问个清楚。”
说罢,他一步踏出,身影已出现在裂隙边缘。他并未直接闯入,而是双手合十,朗声宣号,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了幽深的地脉深处:
“南无阿弥陀佛。”
“释天魔,故人来访,何不出来一见?”
佛号如同温暖的阳光,试图驱散地脉中的阴冷与黑暗,所过之处,连躁动的魔气都暂时平复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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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脉深处,释天魔听到了那声佛号。
温暖,祥和,带着熟悉的度化之力。
若是寻常魔头,听闻此号,只怕已心智动摇,魔元溃散。但释天魔只是嘴角的冷笑更甚。
“故人?好一个故人。”他自语,“带着刀兵与阵法前来叙旧的故人么?”
他感受到净光那纯净无瑕的琉璃佛光,与自己体内那融合了魔气、死寂之力的复杂能量形成了鲜明对比。一种莫名的烦躁与……一丝极淡的刺痛感,在心底滋生。
那是昔日的信仰与今日的道路产生的碰撞。
但他很快将这丝情绪压下。魔心坚定,不容动摇。
“既然来了,那便见见吧。”他身影缓缓上升,如同融入阴影,向着地表而去。“也让为师看看,你这位罗汉尊者,如今有了几分斤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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骸骨荒原上,佛光与魔气的对峙达到了顶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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