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啊,怎么不跑了?”陆承骁开口,声音比寒风还冷,可落在沈砚之身上的目光,却没了往日的锐利,“你不是想回南境吗?再跑几步,或许就能看见南境的边界了。”
沈砚之攥紧了手里的碎瓷片,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陆承骁,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别在这猫捉老鼠!”
“猫捉老鼠?”陆承骁往前走了一步,雪在他靴底咯吱作响,“我要是想杀你,早在破城那天就动手了。沈砚之,你就这么想逃?逃开我,逃开北营,逃开我们之间的……”
他话没说完,沈砚之突然猛地往前冲,手里的碎瓷片直对着他的胸口刺去。陆承骁早有防备,抬手攥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沈砚之挣扎着,却被他死死按在松树上,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能清晰地看见对方眼底的情绪——沈砚之的恨意,陆承骁的隐忍。
“为什么就不能留下来?”陆承骁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我从未想过要伤你,那些刻薄的话,不过是……”
“不过是把我当消遣!”沈砚之打断他,眼眶因为愤怒而发红,“陆承骁,我们是敌国将领,你踏破了我的城,杀了我的兵,现在又想把我困在身边,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陆承骁看着他发红的眼,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攥着他手腕的力道渐渐松了。可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亲卫的呼喊:“将军!西境急报,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陆承骁浑身一僵,回头看了眼远处的火光,又低头看向沈砚之。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西境的战事耽误不起。可他也知道,只要自己转身,沈砚之就会彻底从他眼前逃走,再也找不回来。
纠结间,沈砚之突然用力挣开他的手,转身就往山林深处跑。陆承骁下意识地想追,却被亲卫拉住:“将军!不能再等了!王庭怪罪下来,我们担不起!”
陆承骁站在雪地里,看着沈砚之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风雪中,玄甲下的手死死攥成拳,指节泛白。寒风卷着雪粒子打在他脸上,他却感觉不到冷,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少了一块重要的东西。
“备马。”许久,他才开口,声音沙哑,“去西境。”
亲卫愣了愣,以为自己听错了:“将军,那沈砚之……”
“不用追了。”陆承骁翻身上马,不再看沈砚之逃走的方向,眼底的情绪被重新掩上,只剩下冰冷的战意,“他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总有一天,我会亲自把他抓回来。”
马蹄声再次响起,朝着西境的方向疾驰而去。雪地里,只留下一串深深的马蹄印,很快又被新的积雪覆盖,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短暂的幻觉。而山林深处,沈砚之靠在一棵枯树下,听着马蹄声渐渐远去,才敢大口喘气。他知道,这次的逃脱只是暂时的,只要陆承骁还在,他们之间的纠缠,就永远不会结束西境的战事打了半年,等陆承骁带着残部班师回北营时,已是次年春末。积雪融成溪流,顺着营区的沟壑淌走,唯独他帐中那柄挂着的青布剑穗,还沾着去年冬天的雪渍——那是沈砚之逃时,从棉袍上勾下来的碎片,他一直没扔。
“将军,南境那边传来消息,”亲卫捧着密报进来,声音放得极轻,“沈砚之回了南境,被擢升为偏将,现在守着东边的临阳关。”
陆承骁正擦拭着佩剑的手顿了顿,剑穗顺着剑身滑下,落在掌心。他展开密报,纸上的字很潦草,却清晰写着“临阳关守将沈砚之”,末尾还附了句:“此人治军极严,近日多次击退我北境探子。”
他捏着密报的指尖微微泛白,半晌才抬眼:“备些人手,我要去临阳关附近看看。”
亲卫愣了:“将军,刚打完西境,您该歇着……而且沈砚之现在是南军将领,您亲自去,太冒险了。”
“冒险?”陆承骁把密报揉成团,扔进炭盆,火苗窜了窜,很快将纸团烧成灰烬,“我连他的人都能放跑,还怕这点风险?”
三日后,陆承骁换了身寻常商人的布衣,混在往来临阳关的商队里。关隘上的守军穿着南军的青色甲胄,列队巡查,他的目光扫过人群,很快就定格在那个熟悉的身影上——沈砚之瘦了些,原本稍显单薄的肩背,此刻挺得笔直,手里握着柄新剑,正指着地图,跟身边的副将说着什么,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锋利。
陆承骁站在商队末尾,看了许久,直到沈砚之转身进了关楼,才收回目光。他没敢靠近,只顺着商队进了关下的镇子,找了家客栈住下。接下来的几日,他总在关楼附近徘徊,有时能看见沈砚之在城墙上练剑,动作比去年更利落,剑风带着狠劲,像是在发泄什么;有时能看见他深夜在关楼里点灯,窗纸上的影子映着他伏案的模样,直到后半夜才灭。
他知道自己不该来,不该再盯着沈砚之的动向——他们是敌国将领,下次再见面,或许就是在战场上,要么你死,要么我活。可他控制不住自己,总想着再看一眼,再确认一眼,那个去年冬天从他手里逃走的人,现在过得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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