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坊司的厢房里，李寒衣与李长生席间而坐，侍女为二人泡好了茶水，便离开了厢房。厢房之中点着淡雅檀香，与面前那温润的茶水相得益彰。
此时的屋内只剩下了李长生与李寒衣二人，李长生依靠着椅背上的软垫，有些慵懒的抬了抬手，看向李寒衣道：“好了，你这小姑娘，好好说一说吧，你管我叫师傅是怎么一回事？”
“我管你叫师傅，自是因为我是你徒弟。”李寒衣指尖微晃，杯中茶水顺着她指尖流露的真气缓缓升起，化作一道极为细微的水剑，射向了窗外屋檐下挂着的檐铃，发出叮咛一声金属的脆响。
“止水剑法？”李长生饶有兴趣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的确是我的武功，只是我收了七个徒弟，这学堂大考也还尚未开始，怎么忽然间就冒出了个女弟子来了？”
李寒衣闻言，却是说道：“准确来说，我的师傅并非学堂李先生，而是南宫春水，一个儒雅的读书人。”
说完，李寒衣想了想，又似调侃的补充了一句道：“而且还是雪月城的上门女婿。”
听李寒衣提起雪月城，饶是李长生老脸皮厚、哦不对，应该说是处变不惊，可当他听到“雪月城”时，脸上还是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古怪的神色。
与二十年前那名动天下的第一武城不同，现在的雪月城，还只是北离南垂一个默默无名的小城，有人知道已是奇事，更别说这人还知道李长生的那些个风流韵事，更是奇上加奇。
李寒衣见的李长生面露异色，抿唇一笑，挡下也不再隐瞒，直接开口道：“我叫李寒衣，家母李心月，家父雷梦杀，嗯，就是那个今天刚刚拉着百里东君回天启的雷梦杀。”
“等等，你说你是雷二的女儿，不可能，前几日我才见过他女儿，天资却是不错，可不过还是个这么点儿高的女娃娃......”李长生用手比划着雷梦杀他家闺女的个头，忽然想起那日见到李寒衣时曾经说过，等她长大一些，便来收她做徒弟，传她剑术。
李长生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拍大腿，脸上难得的表现出惊喜之色：“你说你是李寒衣，而你又是我的徒弟，可你的师傅却叫做南宫春水，南宫春水......儒雅的读书人......所以，你是我下一世的徒弟？”
李寒衣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后说道：“师傅，你自己都能长生不老，为何见到自己二十年后的徒弟还会如此惊讶？”
“就是因为活了两百岁，竟然还能瞧见以前没见过的新鲜事，这才惊讶。”李长生理所当然的说道，他将自己的凳子向前挪了挪，好奇的对李寒衣道：“你方才说，我做了雪月城的上门女婿，那可是说明洛水不生我的气了？”
“你带我离开天启之时，已经和师娘在一起了，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便不清楚了，我只知道当初你去雪月城时，是百里东君跟司空长风随你一起的。”
“百里东君？今天进城的那个百里东君？那司空长风又是哪个？”李长生好奇道。
“也是你的徒弟，准确的说，是南宫春水的徒弟。”李寒衣淡淡道，“一个算是我师兄，一个算是我师弟，哦对了，听说还是司空长风教了你一句话，才哄得师娘回心转意，只是这句话是什么我便不知道了。”
“有意思，的确太有意思了。”李长生拍着大腿，呵呵笑道，“看来那司空长风也是一个妙人，收这么个徒弟倒也不愧，对了小丫头，你说你来自二十年后？那你又是为何而来？”
“不知。”李寒衣道。
“不知？”李长生倒是更觉奇怪。
“就是因为不知，所以才想问问师傅你老人家，看看你见多识广，能不能告诉我在我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于是乎，李寒衣将自己一开始瞧见赵玉真倒在自己怀中的那一幕，以及她答应了那个身穿嫁衣的自己帮她拯救赵玉真的事都说了。
“这倒是真的有意思了，赵玉真......赵玉真......”李长生的口中反复念叨着这个名字。
望城山掌教吕素真捡了一个不得了的小娃娃回山，这件事李长生倒是知晓，只是没想到一个从没出过山门的小道士，竟把自己的徒弟给拐走了，也不是雷二知道这件事后会不会直接冲上望城山那那个小道士给提溜起来警告一番？
“小丫头，你可曾听说过黄粱一梦？”李长生思考片刻后道，“相传有个书生遇上了一个道士，自叹穷困。道士取青瓷枕让书生睡觉，这时一旁正有人在煮小米饭。书生在梦中享尽荣华富贵，一觉醒来，锅里小米饭还没熟，这便是黄粱一梦的由来。”
“你是说，我这是在梦中？”李寒衣疑惑道，“那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吗？”
李长生却摇头道：“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对于你来说也许只是一个梦，但对于别人来说却不一定了，就比如你师父我，虽然我是一个如同神仙般的人物，可倘若你和我说，我不过是你梦中所思，你看我会不会搭理你？”
“倒是的确符合您老的风格。”李寒衣点头道，“可，若是对我来说真的只是一场梦，这场梦又该怎么醒？”
“也许就像另一你说的，救下那个叫赵玉真的混小子，你就能回去了吧。”李长生随手捡起桌上果盘里的一颗葡萄丢进嘴里，能够见到自己二十年后的徒弟，心情倒是大好，不过主要还是知道了自己将来还是跟洛水在一起的事，所以心情才好。
“救下玉真？可现在离落雷山之役还有整整二十年，我该如何去做？”李寒衣眉心微拧，有些苦恼，“难不成我得在这个梦里等上二十年？或者干脆现在就提剑去把暗河杀个干净，这样赵玉真便也不会因为救我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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