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几个罐子里只剩下小半罐粘稠如粥的高浓度半盐水。他将这些珍贵的液体集中到那个最大、最厚实的陶罐里。此刻,火要更旺!他添上大把的干柴,火焰熊熊。他紧握一根光滑的木棍,一刻不停地搅拌着罐中翻滚的卤浆。粘稠的液体极易粘底焦糊,那意味着前功尽弃。汗水顺着他的下颌滴入火中,发出“滋啦”轻响,他也浑然不觉。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棍尖传来的触感和罐底的变化上。
来了!当白色的晶体如同细小的星辰,开始在罐底迅速析出、聚集时,钱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搅动的频率更快,手腕几乎要抽筋,每一次搅拌都力求深入罐底,防止晶体抱团结块。火焰的热力太猛,他果断撤掉大部分柴火,让余烬的温热慢慢烘干罐中物。这个过程需要极大的耐心,他蹲在那里,像一尊泥塑,只有手臂在不知疲倦地画着圈。
与此同时,他还要分心照看那十几个“晒盐坑”。每隔一两天,他都要巡视一遍。当某个坑的水位明显下降,坑底或边缘开始出现一层薄薄的、闪着微光的白色结晶时,便是收获的时机。他小心翼翼地用木片将这些析出的结晶连同一部分饱和卤水,刮到预留的几个位置更好、夯得更实的“蒸发池”坑里。在这里,结晶过程将在阳光和海风的合力下继续,无需再耗费宝贵的燃料和人力去烧煮。钱镠为自己的这个“工序优化”暗自得意——直接从这些蒸发池里取饱和卤水来熬煮,比起最初直接用低浓度卤水开煮,省下了太多时间和柴火!
前前后后,钱镠像个陀螺般在这片小小的盐滩上旋转了一周。烟熏火燎的煎熬,腰酸背痛的折磨,风吹日晒的黝黑,最终凝结成了第一批收获。当最后一点湿气被烘干,大陶罐底部铺满了一层粗糙的晶体。他屏住呼吸,用木勺小心地将它们刮起,倒入一个准备好的干净陶罐中。
粗盐!成了!
他捧起一把,仔细端详。颗粒远比母亲从外面带回来的“官盐”要大,呈不规则的块状或粗颗粒。颜色并非纯白,而是带着明显的浅黄色——他知道这是杂质未除尽的痕迹,海水的苦涩味也隐约可闻。但这正是市井百姓日常吃的盐的样子!纯白如雪的贡盐?那不是他该碰的,成本高不说,样子太扎眼,无异于自寻死路。这种带着杂色的粗盐,才是最安全、最“合群”的货色。
初战告捷的喜悦很快被一个小挫折打断。第一批收集好的五六斤盐,被他随手放在陶罐里置于阴凉处。结果第二天清晨一看,罐口一层盐粒受潮板结,硬得像块石头。钱镠懊恼地拍了下额头,只得用小石锤敲碎倒出。这个教训让他立刻改进。他找来干燥的芦苇杆,仔细地铺在罐底,形成一个隔潮层。又特意烧了一小堆草木灰,冷却后用母亲给的那块包过粗盐的旧布包好,扎紧口,做成一个简易的“防潮包”,压在罐中盐的上面。再试,果然不再板结了!小智慧解决了大麻烦。
日升月落,海潮涨退。钱镠在这片隐秘的盐滩上,重复着挖坑、夯土、舀卤、晒卤、熬煮、结晶、收集、防潮的循环。汗水浸透了沙土,海风刻深了轮廓。一个月后,当那个铺着芦苇、压着草木灰包的陶罐变得沉甸甸时,他掂量了一下,心中有了数:约莫四十斤。
不能再多了。钱镠望着沉甸甸的陶罐,眼神锐利如鹰。四十斤盐,对于一个半大少年来说,已是极限。再多,搬运不便,目标太大,极易暴露。这小小的陶罐里,承载着他脱离赤贫、改变命运的第一步希望。他小心地用茅草和破渔网将罐子伪装好,藏进一处礁石缝隙。
下一步,该是寻找销路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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